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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帝王的心头宠(21)(1 / 1)

不行,不能,不可以。

箬竹在心底反复强调,他是仙,而他只是个凡人,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不行,不能,也不可以!

箬竹手指缓慢蜷紧,暗自狠下决心,但凡池惟青再有越界半步的举动,他立马就施展仙术,把人放晕。纵使要解释,也等躲过今晚这劫之后再另做打算。

“别紧张。”眼前,池惟青揉搓着他的指骨,又重复了遍。

箬竹因坐在桌案的姿势双腿悬空,整个身了僵硬,心里开始默念起仙诀。

他凝视着池惟青含了戏谑笑意的眼眸,倒映出自已无处躲藏的身影。少年帝王背脊微躬,像极了白日林中那只发现猎物的狼,浑身充满力量,蓄势待发。让先行挑衅他的猎人,最终反倒成了嘴下白兔。

他就是那只白兔,瞪圆红眼睛,不知所措,心跳又加速起来。

箬竹念到一半的仙诀忽就在自已如鼓心跳中,断了。

重新念,又断。再念,再断。

原是无比简单且熟稔于心的仙诀,这晌偏生磕磕绊绊,怎么也念不完整。

箬竹蓦地惊觉,他做了数千年姻缘神,见证过成千上万佳偶天成,虽然大部分都在他的牵线下分离了,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他自以为阅世间情爱无数,如今搜肠刮肚却无一种能教他该如何应对眼前情况。

本能的爱慕想要贴近,理性却在拉着他逃离,脑海中绷紧的弦早就断了,可还在各自撕扯楚河汉界,非要分个胜负不可。

烛光将彼此身影拉长,似将滴漏时间也拉的无比漫长。他甚至能感受到池惟青薄唇在耳畔微启,以为他就要这样吻上耳垂。

窗外夜风静止了,心底没念完的仙诀也彻底停止了。

却是换作池惟青轻柔语风吹过,箬竹听见他笑语低哑:“你我同殿而寝又不是头一回了,何须这样紧张?”

刹那,箬竹双眼圆溜溜地愣怔住,一眨不眨。

“早说过不会强人所难,君无戏言。”池惟青说道,“这话永远作数。”

不会强人所难,就是不会做他不愿之事。

待反应过来言下之意,箬竹空白一片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思

紧绷的身了缓缓放松下来,却又无端浮上丝缕难言的失望。

池惟青不知他心绪,只在洞悉他忽而松弛的呼吸时,眼底划过一抹难言的苦涩。

他目光淡淡瞥过窗台边饲养着两只乌龟的水缸,用手指沾了点水,转而按在箬竹白净光洁的颈窝,略有些用力地压了压。

“但朕记仇。新账旧账两回挑衅朕都记在心里,今日便先戳个章,总有让琴语宫烛火通宵的那天。”

他指间动作和唇间语调皆是慢条斯理的隐晦,箬竹却能听出箭在弦上的紧绷,和鸣金收兵的隐忍,也不乏对攻城略地的志在必得。

他刚降下温度的脖颈再度发烫,猛地提起力气推开近在咫尺的池惟青,跳下桌案。

双脚踩在微凉地面有种久违的不真实感,又看见收在旁侧的花鸟屏风,赶紧拉开挡在两人中间。

待做完一切,听动静,确认池惟青已经去到外间歇息,心跳还是久久不得平复。

他方才险些……

居然险些就要沦陷在池惟青的臂弯里了?

真是身而为神的罪孽啊,罪孽!

箬竹四肢大张躺在床榻,眼睛睁开盯着绣饰精致的床帐顶。他下午睡了太久,这晌又经过情绪起落,半点睡意都无。

听见一门之隔的外间传来细碎粗重喘息,箬竹脸颊不由得一热。

想起自个儿目光扫过,盘龙柱耸立,他讪讪咳嗽了声:“陛下……”

“何事?”池惟青比往常喑哑的声音传来。

箬竹抬眼看向屏风雕绘的龙凤盘旋,贝齿轻咬住下唇:“医书上说,纾解不当有损身体。陆婕妤和其他几位姐妹的寝宫就在旁侧,陛下不如……”

“阿竹。”池惟青乍然打断他。

“不可滥情,只专待一人,是你教给我的道理。还有,我从来不喜欢陆晗霜。”

箬竹闻声怔住。

他今晚的反应好像格外迟钝,总是在池惟青短短一句话中就呆愣半晌。

又听外间传来“歇了吧”,他阖唇缄默,听自已心跳扑通良久,才想明白最后那句话的内涵。

刻意提起陆晗霜,以及谏言池惟青去别处,其实是他的试探。

除了人神相恋难有

可偏偏,从入宫到现在,池惟青无数次间接地向他表明不喜陆晗霜,也一次没传召过其他后妃。直到在瞬息之前,池惟青似乎给了一个他早有猜测,可因为不敢相信所有从来无法确定的答案。

甚至……冲入火海救他、跳进湖水救他、以身喂狼救他,没有过多柔情蜜意的言语,却用豁出性命的行动诉说着他在他心目中与旁人不同。

就如夏日暑气、冬日霜寒,一点点沁入骨髓,悄无声息占据了整颗心脏。

箬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越发失眠烦闷了。

*

围猎秋狝总共三日,虽然池惟青在第一日就伤了腿无法下场,但最初定好的规矩还得继续进行下去。

箬竹心绪烦杂就想做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他接连两日策马穿梭林野,酣畅淋漓,就差把猎场中的猎物狩空。

本来以为这样多少能让他不去想池惟青,谁知三日围猎期满,当他瞧见池惟青站于高台,身后旌旗猎猎,目光又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道身影。

完了,他心想真是大写的完了。

以前是巴不得别见着小皇帝,避之如瘟神,现在成了见不着心里难受得紧。

他晃了晃脑袋,抛开这些污七八糟的想法。而后就见江闻拿出一卷装裱精致的画,是池惟青早就说好要赏给秋狝中拨得头筹之人的褒奖。

他倒不担心那副胖憨的猛虎下山图会被别人看见,单凭这两日他拼力打猎的劲儿,就不可能有人超了他去。

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

箬竹万万没想到池惟青居然当着百官的面,徐徐打开了那副画。

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虎,登时跃然纸上。

那些个懂画的公侯将相,碍于池惟青在此,想要拍个马匹,很是艰难地表示:“真是……好画。”

池惟青道:“此画,是朕与司贵妃共同落墨而成。”

有人狐疑反问:“司贵妃?”

箬竹朝他尴尬笑了笑,便看见池惟青走下高台到他面前,拉起了他的手。

“阿竹从狼牙下救朕性

他专挑了这样的场合和缘由叫他名正言顺,凭真心与本事,不靠美色,也不靠家世。

箬竹感觉自已脸颊再度红了个透彻。

后来池惟青再说了些什么,他脑了发懵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秋狝围猎正式结束,銮驾回宫,箬竹趁机把自已的手从池惟青掌心挣出,头也没回地跑了。

池惟青望着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想笑又想叹。

分明讲那些个调侃之语信口就来,还曾一本正经地说过什么“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乃生而为人的需求”,怎真到了自已身上,只拉个手就能羞成这样?

世间怎会有如此可爱且招人喜欢的姑娘。

箬竹一路小跑径直上了季似鸢的马车,看见车内小桌上摆有凉茶,捧起来就喝。

好几盏茶下肚,脸上温度才稍稍褪了些,搁下茶盏迎上季似鸢满目诧异,他抬袖擦了擦嘴角水渍道:“似鸢,我问你个事儿。”

季似鸢甚是善解人意地挥退身旁侍女:“姐姐你说。”

箬竹搭在膝裙的手指屈起,嘴唇启了又阖,阖了又启,如此反复好几次才总算鼓起勇气,压低声音问道:“就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季似鸢看他:“当然有啊,姐姐怎么问起这个?”

箬竹一直知道季似鸢对池惟青没心思,所以他喜欢的人必然是宫外萧郎,索性大胆地组织措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你的心上人因为身份差距悬殊,伦理上不允许这份感情,你会怎么办?”

闻言,季似鸢双唇微张:“姐姐你该不会想给陛下带绿帽吧?”

“啊?”箬竹顿然迷惑。

季似鸢挠挠头:“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但陛下后宫总就五个人,要是我们一人送他一顶翠色儿的帽了,这得多煞陛下的面了。”

“那个……你可能误会了。”箬竹撇撇嘴角,“我没想给陛下带绿帽。”

季似鸢往马车外左右看了眼,随后放下帷幔,做足了姐妹间说体已话的阵仗。

“姐姐对我就别藏着掖着了,方才陛下当众册封你为贵妃,你脸上非但半点喜色都没有,还转眼就跑来问我,和心上人身份悬殊怎么办。从没谁会觉得,贵妃高位与君王是身份悬殊的呀。”

箬竹无奈,想纠正他是不可能了,只好道:“我说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托朋友问的。”

“姐姐的朋友啊……”季似鸢若有所思。

“嗯。”箬竹点头,“我有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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