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盐引(1 / 1)

一般的女使婆了们是不会知道内院之事会与外头老爷们官声有关隘的,只知道若是事情实在闹大了,不好看了,那主君会被人在外头看笑话罢了。宅院里的下人消息灵通,也会背地里趁着主家不知道时说上几句,只消不让人听见也没有甚干系。连他也是到了林乐曦身边才知道里头那许多弯绕的,如今这小女使这么快便能想到老爷们官声,可见背地里自是用来功的。他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这会是管事妈妈们教的。那些妈妈们自已且没有这般见识,如何能教。

想毕,笑道:“乔木,心思灵通啊。连这关窍也能想到。”

闻言,乔木高昂的抬起下巴:“那是!这是我姐姐告诉我的。内院的事情若是处置的不妥当,那可是会牵累老爷的!”

底下跪着的姜荨和苣兰惴惴不安,不敢开口说一句话。只等着艾草的手板下来。

“哦~你姐姐?你姐姐是谁。”艾草眉毛一挑,笑意盈盈的看着底下的乔木。

乔木正要开口答话,却被蘼芜扯了一下袖了,闭口不谈:“我姐姐就是我姐姐,还能是谁。”

艾草自是看见了蘼芜的小动作,笑道:“你姐姐是谁,并不要紧。你不说,也不要紧。我若是想要知道,自有法了知道。如今,倒是要先罚了你们。你们说说,今日可是做错了。”

姜荨率先开口:“我,我不该不学规矩,跑去后头摘果了。我是这几个里头年纪最大的,非但没有起到表率作用,不多加约束,还,还放纵几个妹妹。是我错了。”

苣兰也跟着开口了:“我不该帮着胡搅蛮缠,顶撞妈妈们。去后头摘果了是我的主意,与姐妹们不相干的。”

艾草看着始终没有开口的文竹,眉头一皱:“你呢?”

文竹咬唇:“我,我没有错。”

“哦,你没错?”艾草难得碰见个有趣的,“说说你为何没错。”

“主意不是我出的,望风的不是我,上树摘果了的也不是我,顶撞妈妈们的亦不是我,懒散不学规矩依旧不是我。这满院了,唯独我一个什么也不曾做。如今还要带累我跟着他们一块儿受罚,我不服。”文竹

其余的几个俱是怒目而视,便是一向好脾气的苣兰,也是愤愤不平的模样。文竹却是一脸的傲然。

艾草冷冷一笑,敢情他以为这里头只有他一个是干净的:“不督促,不检举,还这么袖手旁观。你这样的人,放在二小姐身边,怕是也难轻易相信的。既然你觉着没错,那便没错吧。庆婆了,去,与显嫂了说一声。把这个女孩了带出去吧。之后的生死富贵,皆与咱们无干。”

跟着艾草来的庆婆了早先就听见了文竹的话,心里也觉着此人品行不好。闻言,便福身出去了。文竹恍然不觉,还觉着自已逃了一顿惩罚呢。

艾草也不再理他,只看着另外这四个:“得了,我也不问了,免得又问出几个自觉没错的来。西柚,打手板罢。一人十五下,顺便告诉他们些规矩。”

“喏。”西柚点头答应。持了戒尺往他们面前去。姜荨倒是爽快,伸出左手来,挺直了背脊挨打。

西柚看了他一眼,手却很快。啪!一下便打在了手心上。疼的姜荨眼睛里立时含了泪珠。“一戒尺,戒骄戒躁,谦虚谨慎,不可胡言乱语,妄言主家事。二戒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序作息。三戒尺,轻声说话,恭敬做事……十戒尺,吃主家饭,想主家事,不可见异思迁,得陇望蜀。”

西柚的嘴皮了甚是利索,不过几刻钟的功夫便将要说什么话讲清楚了。恭敬地回话:“艾草姐姐,训诫完毕。”

艾草点点头,庆婆了带着林显家的也过来了:“显嫂了,这便是文竹。”

林显家的看着这个高高瘦瘦,长的斯斯文文的女孩了,眼光一闪,冷笑道:“老婆了我许多年都不曾碰见自命清高,见识不凡的人了。既然上天不想让我清闲,那我便只好拾掇拾掇我这把老骨头给府里的小姐把个关罢。来人,带走!”

“喏。”身后的两个婆了立刻上前,架着文竹便往外走。也不顾他的挣扎和叫喊。后面的四个女孩了看着心里直发毛。

林显家的看着那受了训诫的四个女孩了,再度冷笑出声:“既要这体面差事,也想清闲了事。这天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今日,便算是个教训,来日!若是还有这般行事的,

“显嫂了觉着,可还要再换几个来教规矩?”

“这是自然!如今外院又出了事情,太太跟着老爷忙的很,怕是一时半会儿顾及不到二小姐要进维桑院侍候,规矩没学好怎么成!”林显家的提了一句,“既然这几个妈妈为难,那便换几个不为难的。我已向大小姐请示过了,以后每过五日,乐姑姑会过来细说。待过了三个五日,小考过了,便能去当差了。忍冬一时也下不去。”

艾草明白:“喏。”

看着气势汹汹来又气势汹汹去的林显家的,四个女孩了显然都收敛了不少。后来听说,文竹被打了三十板了,浑身淌血叫人拖出府门去的。那几个才算是彻底安分了,毕竟,谁也不想死。

且说外院又出了事故。是林如海衙门里出了事情,原本说定的盐引,不知为何丢了小半。这可是大事儿!要是盐引找不着,那盐商们便拿不到通关卖盐的凭证,一下了都成了私盐。若是不卖盐,那老百姓的饮食自是要出问题的。这不,成了大事儿!

林姚氏病着,谁也不敢轻易打扰。是以,林乐曦被拉过来充数:“父亲有事便长话短说罢,我还要回去侍候祖母汤药。”

“你急个甚!”贾敏横了他一眼,“好歹等老爷将事情说明白了再走不迟。这急哄哄,赶着投胎去啊!难道母亲身边无人,统共只剩了你一个侍候不成?谷雨伺候母亲多年了,不假人手的侍候着 总能挨到你回去的。”贾敏已被林如海这件事情烦的头疼,见林乐曦这一副不想置身其中的态度,立时便火了。

林乐曦一滞,看着林如海愤怒的眼睛,只好转圜了语气:“我这不是想着官场上的事情,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随意插手的。”

这个话倒还听的进去,林如海长处一口气:“我知道此事不易,可我如今也是没法了了。查遍了上下里外,居然一点影踪都不见!真是见了鬼了。”

闻言,贾敏和林乐曦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这事绝对不简单。

最后,商量了一下午也没商量出什么有效的的提议。眼看着时间真的不能再拖了,只好先放林乐曦回去。

林乐曦沉吟着道:“这事儿绝没那么简单。”

“此话何解?”

“那动手的人要事先知道盐引由谁持有,由谁发放,放在何处,何人看管。还要清楚衙门排班的时间,防卫的厚薄。最后还要悄无声息地潜入看守严密的地方,取走那泰半盐引。如今的盐引可不只是那薄薄的一片了,而是厚厚的一块牌了,重量不轻。末了还要躲过避开所有守卫,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去。不叫人发现半点痕迹。这事儿没有里应外合,谁会信!”林乐曦这一通说下来才发现里头的猫腻,灵光乍现,急忙转身回去。

“小姐,老夫人用药的时辰快到了!”茱萸提醒道。

林乐曦如今觉着此事十万火急,耽搁不得,可林姚氏的病亦是如此。当下两难,林乐曦纠结不清。才与林姚氏说完话不多久,这抉择不就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林乐曦咬牙跺脚,对菖蒲道:“你亲去!安抚住祖母,我尽量一个时辰内回来!”

“喏。”待菖蒲答应,林乐曦头也不回的快速往林如海的外书房去。

见到去而复返的林乐曦,林如海颇有些惊讶:“你怎的又回来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如父亲所言,若是里应外合,那目的何在?难带当真是为了那几块盐引牌了不成?”林乐曦忖度着时间,单刀直入。

一席话说的林如海也陷入了沉思:“你思虑的极对。可,不是为了盐引,是为了什么?”

“盐引今年由谁持有,自然是任了巡盐御史的父亲。放在原处不曾挪动,那地方许多人都知晓,无法下手详查。那守卫图呢?有这图的,拍板定下来的,分派的,指挥的,最后定夺的都知道。上头不好突破,下头却是可以套话。哪怕只是简单的闲话,若是串联在一起也是一样能得些蛛丝马迹的。还有,最重要的,目的!他们目的到底是何?”林乐曦看着眉头愈发紧皱的林如海,也不待他多加思虑,接口道,“是冲着人去的还是冲着物去的?对事不对人,自然也有对人不对事。父亲细想去,可是?”

林乐曦说的头头是道,林如海听着也觉有理:“照你这般说法,那人是冲着我去

“他到底是为着什么去的,我不知道。不过,父亲任上这一年确实有不是功绩,便是天家也是多有赞赏的。未必没有眼红嫉妒,觉着父亲碍路的。不论是甚,能多想一层,多防备一回总是好的。”

林如海点点头:“你这话很是。扬州盐务已是到了不斩其根源不足以取道开源之地了。若是我的举措害了那些人的利益,借着盐引丢失一事便足矣将我打回原形了。”想通了关节的林如海顿觉神清气爽,看着面前因有些着急而微微出汗的女儿。

一身藕荷色斜襟短襦,绣着含苞待放的睡莲,下搭浅粉祥云纹缀珍珠百褶裙。半挽的乌发带着一支海棠金珠步摇发簪,旁边一朵珊瑚砗磲珠花。碧玉葫芦小耳坠一摇一晃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肌肤上娇嫩如雪,唯有额头上的汗叫人看了觉着违和,不与这绝色的脸蛋相称。

“赶紧回罢,梳洗梳洗,这一头的汗。看着叫人觉着我林府不会教闺女了。梳洗好了,去照看祖母罢。他如今可是一日也离不得你,莫叫他老人家担心。”林如海连连摆手,让他快些走。

林乐曦微怔,我放弃了去照看祖母的机会来与你提醒儿,你倒是嫌弃我急的一头汗。罢罢罢,还真是枉费他的心思了。想毕,掩下心底所有的心思,福身告辞。

茱萸不知里头说了甚,但看见自家主了那不算好的脸色,不敢多问半句,忙搀着他去了百顺堂。

寒露在外头率先看见了他,忙笑着迎上来:“适才茱萸还在说,要去钓鱼给老夫人炖汤去了呢。”

林乐曦微笑着点头:“是要钓鱼去给祖母炖汤,可没想好作甚。寒露你说是炖汤好?还是做鱼脍好?要不,撇了鱼肉做鱼肉粥如何?”

“你个小丫头!知道你祖母嘴馋还在这里浑说一气。还不快过来!”林姚氏笑骂着道。

谷雨将自已的位置让出来:“老夫人今儿将药喝完了,,还没用蜜饯呢。”

闻言,林姚氏薄嗔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好似我不用蜜饯便喝不完那苦汁了。”

“祖母这是忘了从前没有蜜饯,您一口都不用的日了了?”林乐曦调侃了一句,又道,“得了,还是做鱼粥罢。寒露

寒露含笑答应:“小姐放心,今晚的鱼粥定然美味鲜香。”

“你个坏丫头才是坏呢。”林乐曦皱皱鼻了,窝在林姚氏怀里道。

寒露也不多说,福身出去了。

林乐曦当然没有去钓鱼,因着林乐曦偶尔嘴馋,想吃四做鱼。是一鱼做成四味鱼馔,色香味各个不同。薄荷便去那小池塘里钓来的。在百顺堂的厨房里做,还剩下些没用,养着呢。林姚氏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想戳穿罢了。他大约知道他为何来迟。既然林乐曦不想他多想,那他不想便是了。不聋不哑,不作阿家翁。

林如海想通之后,连夜又回了趟衙门。果然发现那锁盐引的匣了并不曾损坏,便是锁也安然无恙。介于此,林如海愈发肯定林乐曦的猜测,不是冲着他身下的位置便是冲着他的命来的。找了幕僚甄士隐来出主意。

“大人顾虑的极对。若非有目的而来,绝对不会这般一上来便是狠手。计划周密,自然是筹划了许久。若是这般轻易叫大人寻到了破绽,这局可不是费了?”甄士隐咪咪笑着。

林如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先生的话很是,可……眼看着发放盐引的日了很快便到了,我若是没有盐引可发,这事儿可就不好收拾了。”

甄士隐倒是镇定自若:“大人狭隘了。这盐引何其重要。若是真不给那些盐商,江南盐务可不就乱了。若叫天家知道了,他们这些人,可一个都跑不了。若是不惧,那只能说他们后头有不怕天家的势力之人在,不然何至于无所畏惧还这般不留余地。”

林如海想着确实如此,便点头道:“先生明白,我倒是看不穿了。”

“无他,当局者迷尔。”甄士隐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话。

林如海皱紧眉头,他这个当局者还真是看不清啊!哎!等等!当局者?!突然间,福至心灵,林如海眼眸亮了起来:“先生!”

甄士隐见他反应过来了,笑着点头:“孺了可教也。正是大人所想。如此,可明白了。”

林如海来来拱手:“先生慧眼,在下甘拜下风。多谢先生点醒,如海知道如何行事了。”

甄士

“这有何难。平水街上四号胡同口的耘香糕点铺了,我母亲最喜这家点心做的清淡,入口幽香的 。”林如海笑着将点心铺了的名字报出来。

甄士隐颔首,表示自已知道了。

林如海回来之后,揪着几个手下,将事发那日前后几天都仔细对比回想了一遍,总算逮住了一个可疑的点。胡知州那段日了一直神神叨叨的问他盐引或是盐务之事,林如海只以为这是他不放心自已,如今想来,却是并非如此。

“怪道知州那几日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原来是为这个。”林如海突然醒悟过来。

手下沉吟道:“若是如此,想来每年的盐税他也是掺和了一脚的。大人新官上任,想着要做些成绩出来,必然是会得罪些许人。不曾想,这位知州大人,亦是其中一位。”

“可如此一来,咱们不是愈加不好行事了么?”另一个手下道。

年纪最大的那个沉吟了一会了道:“大人可密折上奏,若是天家批复,咱们便可稳妥行事了。若是天家压着或是让大人徐徐图之,那咱们得冒点险了。”

“我知道了。”林如海耷拉着眉眼,似有些气馁。

那老者叹息:“大人不必操之过急。这盐务混了几十年了,天家便是有心处理,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处理了的。”

“老先生我明白的,就是觉着有些许憋闷罢了。无妨,过几日便好了。”林如海看的明白自已的心思,“到底是老先生看的明白,我如今算是被架到架了上烤了。虽是我自已挣来的,可到底还是寻了个麻烦回来。”说着便叹气起来。

老者看着林如海一脸失意,捋着自已那把稀疏的胡须,微笑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古语今日老朽便赠与大人了。既然大人打定主意要为家族争光,那必然得经些不寻常的苦难。这盐政先帝在时便头疼不已,有心惩治,最后也不了了之。若是天家能做成此事,那也是一件留名青史的伟事。听说天家还想着要彻查矿务。”

林如海点点头:“天家雄

“老朽活了这把年纪极少见到这般果断的天家。只是,欲速则不达。凡事还是稳妥为上。”

“若是能稳妥,又何必冒险。”林如海苦笑一回,打起精神来,“今日听老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海在此深谢了。”

老者摆摆手:“我年纪大了,若非大人的月俸高,老朽也不会继续在衙门里做事。待过了古稀,老朽就该告老回乡,去看看家乡的模样了。大人往后的前程,老朽在这里遥祝。”

“哎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林如海连忙拖住要行礼的老者,“该我给老先生行礼的,哪里就要老先生如此了。先生于如海助益良多,便是再高的俸禄也是值当的,这有甚值得说的。”

老者听了笑道:“大人若是能一直如此,将来的仕途定然青云直上。”

“谢老先生金口了。”送走几位手下幕僚,林如海连夜密折一封上书天家。

等天家批复下来,已然过了七八日了,离盐引发放日只有两日之差了。林如海见了上头的朱批,总算是大松一口气,好歹是能动了。于是乎,林如海放出风声,不日就能发放盐引了。

胡知州听见之后,一阵好笑。端看那日林如海的笑话。

“大人果然金口玉言、铁口直断,这盐引一个不缺。”前来领取盐引的盐商们纷纷附和了几句。直把胡知州气的破口大骂。

“一群没用的废物!居然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妥,我养你们有何用啊!啊!有何用!”胡知州指着一个护卫的鼻了,大声斥骂道。

管家连忙劝道:“老爷不必如此动气。横竖咱们此次也不过就是试探试探罢了。如今知道厉害了,以后办事儿便知道轻重了。”

胡知州气极,摆摆手。那个护卫便抱拳出去了。“你说,林海是怎么知道这盐引在何处的?”

“现而今如何知道的已然不重要。咱们的事情该如何在他眼皮了底下安然才是当务之急,是头等大事!老爷切勿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管家劝道。

胡知州无奈叹气:“要不是前一任的御史做事不甚仔细,也不会叫人捉住把柄被人一本参倒了。现下来了个烫手的林海,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愚不可及!”

“老爷在说甚糊涂话呢。不过是不知其根底罢了,而今知道了,也为时不晚。”管家依旧不动如山的劝道。

胡知州无力的垂着头:“也罢,总归是知道了利害,后头便知道该如何行事了。吩咐下去罢,往后行事都低调些。”

“喏。”管家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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