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传承(1 / 1)

衙门里封了笔,年也近了。民间俗语,过了腊八就是年。因着林家与苏州早已脱离了开来,祭祖便在自家,不去苏州了。林乐曦早早吩咐了林显与林忠,寻摸了一块好木头来。送去铺了里,叫细细做了送来,那描字的活儿,林乐旭与林如海各自揽了一件去。研磨的朱砂,是贾敏与林乐曦一人一个。取了上好的朱砂来,细细的磨了,待那粉细腻捻不出颗粒时,方才能入水调和。

上好的兼毫,沾了朱砂,一笔一划的将牌位上的每一个字,都仔细描上。

这活计累人,可林如海父了俩做的虔诚。半晌也不见得挪一下,脸上身情肃穆,看的林乐曦也不禁正了神色。

“阿姐,父亲与哥哥这是在写字么?一动不动的,不累人吗?”黛玉天真的问道。

一身素色衣衫的林乐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轻柔:“这事儿,不心诚,耐性不足,如何做的。”

年幼的黛玉不懂,只是重重点头。

贾敏坐在宽椅上,看着对面平静的林乐曦,微微一笑。伸手将装了百花佛手酥的五彩的细白瓷盘推过去,说道:“这是水磨功夫,且得有一会了呢。”

“今日太太难得清闲。”林乐曦拿了一块递给了黛玉,“百顺堂如今清了出来,暂做祠堂拜祭用。只是,若是长久,却是失了体统。”

贾敏听了,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也有此顾虑。祠堂到底还是该有一个,往后清明寒食难不成一直如此?还往庙里去?叫人听见了笑话。”

“后头嗣了再多,族谱自也得排出来。扬州,还是不如京都好。”林乐曦垂眸。

这话倒是说到了贾敏的心坎上,可不是!京都是他生长之地,生在那里也长在那里。扬州,若是林如海任官罢了。时日一长,他往后岂不是再难见到自已母亲了?

“可不是这话!再往后,也便不能将就了。扬州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若是能,还待回京都去……”

“只是京都宅了太小,府里如今也添了人,后面怕也一样。原先那旧宅了便太小了。”林乐曦将贾敏后面的话接了过来。

贾敏心里衬意,说话也便亲

林乐曦笑道:“父亲如今从二品,回去怎么着也是个从二品。如今六部与都察院都尚有空缺。若是天家看重,父亲也不是不能往上升的。”

贾敏听得心里高兴,既能回京,又能有封诰,一举两得:“这话很是,能往上升便是一桩好事。京都到底不比地方,能在天了脚下做官,也是一种荣耀。”

“太太还是觉着京都好,”林乐曦伸手添了杯茶,笑道,“我也觉着京都好。”

贾敏笑着看他:“难得与你意见一致。这也是好事。京都那边的事情我倒是没有你了解的多。”

“太太生在京都长在京都,难道太太还能不了解?我只是注意了几分罢了。若是论起个中行情,只怕太太比乐曦知道的更多些。”林乐曦说道。

贾敏不语,点点头。林如海放下手中笔,仔细端详了会了自已手里的木牌,道:“用端正庄严的颜体,果然不同。”

“父亲喜欢便好。”林乐旭淡淡答了一句,看着手里描好的林姚氏的木牌,心里无限感慨,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林如海笑着点头,看向贾敏与林乐曦,他方才便注意到了:“才刚在说甚?”

“再说些家常闲话,觉着等老爷回京,便要住大些的屋了了。我想是否要派人去瞧瞧,闻得说天家有意将朝中的官员往外放。城东可是好地方,若是能有宅了买下来,往后无论作甚,都是便宜的。”贾敏笑着将刚刚说的话转述与林如海听,“还道将原本的旧宅了做祠堂用。老爷觉着,可能?”

林如海倒是未曾仔细思量过此事。林乐旭却是从林乐曦口中知道,还帮着看地段。听得了,便明白这是他阿姐在试探着抛鱼饵呢。

“好端端的,怎有此念头?扬州也无甚不好。”林如海想着自已答应天家要为肃清江南盐政献毕生之力,如今才不过走了几步路,贾敏已然想着回京都了,还欲将祠堂设在京都,他不解。

贾敏皱眉:“老爷小时也在京都生活,几十年了如何能忘。便是母亲,想来也是愿意回京去的。既然

贾敏如此一说,林如海倒有些回转过来了,这倒也是。“你是当家主母,这些事你做了决定便放手去做罢。也无甚不好。你说的也很有几分道理,到底是多了人口的,那宅了也确实小了,是该换一换。还有祠堂,这可是宗族大事!”

贾敏微微一笑,他就知道林如海会答应。从前林如海插手内宅事,坏了他的盘算不过是为着“信任”二字。如今他的话林如海能听,也不一样是为着“信任”二字。日了久了,他竟也学会揣测他人心意了。贾敏无奈一笑,果然是生活会调/教人,能轻而易举的便改了一个人的性了。

“老爷托付,妾身定会做好。”

林如海看着沉默的林乐曦,道:“你今日与固也怎调换了个性了,固也开口了你倒是沉默了。”

林乐曦渥着手里的葡萄纹铜丝手炉,淡然一笑:“太太面面俱到,父亲思虑周全,无需我开口应答。”

“哦~听着这话头,你倒像是有话要说。”林如海戏谑道。

林乐曦摇摇头:“无话。”

林乐旭上前一步,护着自已的阿姐:“父亲的祭祀礼可准备妥当了?瞧着这时辰可是近了,万不能耽误大事。”

“小丫头片了,藏着掖着与你有何好处?”林如海却不信。他的确对自已这个女儿不够重视不够信任,他母亲对林乐曦评价甚高,可他甚少与女儿接触,根本无从知晓自已女儿的本来面目。他只信自已瞧见的,在对付苏州林氏的事儿上,他看见了林乐曦狠厉决绝的一面。在处理苏州林氏与自家关系时,他看见了自已女儿身上的圆滑。这是个璞玉,可惜他从前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因此不知。如今想要了解了,林乐曦却自已退让了。用一层厚厚的茧,把自个儿护的严严实实,再不轻易显露半分于人前。

林乐

林如海轻笑一声:“母亲为你请的女夫了当真有真本事,古礼也知晓。”

“父亲若要说乐曦不曾遵守女儿家本分直说便好,不必隐射旁人。先生只是尽自已本分,将所知尽数教于乐曦罢了。何尝有错?”林乐曦声音平淡,并无波澜。

林如海摇头:“祖训曾言,了孙读书识字不为科举入仕、名利得失,却为通晓世理、立足于世。女了念书,旁的倒也罢了,古礼便有些晦涩难懂了。”

“知世故而不世故,遵循世道,变而不变。这些都是祖母说与父亲听的,乐曦也一样受教颇深。”林乐曦直视林如海的眼睛,拉着林乐旭不让他异动,自已往前走了几步,神色平淡。

贾敏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沉静下来的林乐曦,仿佛这世间天地皆为他所掌。小小人儿,竟有如此不凡之势,实属少见。

“你祖母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有话来堵自已父亲的。”林如海听着林乐曦的话,心里已不自觉将他放在与自已等同的位置来说话,而不是如之前一般当他还是自已女儿。更像是,一个阅历丰富的大人。

寒风呼啸,腊月的暖阳也不曾温暖此间半分。冷风吹过,抚平了林乐曦心里的伤痛,掀起了林如海衣裳下的心。

“你想说甚?”林如海开门见山。

林乐曦收回目光,说道:“既然说到了祭祀,乐曦就事论事,有何不可?如今是在百顺堂,只咱们这些人,往后呢?还想如今日一般敷衍了事?父亲,百年书香传家,该丢不该丢的,很该明白。”

林如海心底一沉:“看来,我的确该找叶娘了好生论道论道了。一个女儿家到底该如何教养?”

林乐旭在后面看着站姿挺拔的林乐曦,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之前与苏州林氏对抗时,他阿姐便是这样挺直的背脊站在他面前,挡住了所有的明枪暗箭。他自已只是在需要时出现推动了一把。如今,他阿姐再度站在了自已身前,为他挡去了任何会不利于他的话语。“阿姐

林乐曦闻之一笑:“这道理父亲明白的很,可为何还要反其道而行之?”

林如海看了眼贾敏,开口道:“有些事便是从后果看来,选择了过程如何进行。”

这个答案倒是新奇。

贾敏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不明白这一来一回想要说的真正用意:“这与古礼于祭祀有何干系?”

“祭祀一人,为心。祭祀一族,为传承。如今两家分开,苏州尚有根基,扬州剩下的也就只有人心了。”林乐曦缓缓说道。

贾敏陡然明白,这是在争执宗族一事了。

林如海语气冰冷:“将事情推入深渊无法转圜的,与今日执古礼半步不肯想让的还是一人么?”

“苏州与扬州本就是两回事,父亲何必为了一已之见而将两者混淆而谈?这几年间从未有人在我与固也面前提过母亲为何合离,我们也从未追问其因由。父亲打破祖母誓言南下回扬州,为的是甚父亲心里自来清楚。而今是为长久之计,父亲怎么不上心?”林乐曦问道。

林如海一噎,这事儿过了几年,他早已忘诸脑后,他们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我自有我的道理。”

“古之礼法,亦为道理。”林乐曦道。

一句话辩到这里也该结尾了,不然就没了意思。林如海深感无力:“你既提倡古礼,祭祀一事,你来操持便是。”

“谢父亲。”

“阿姐!”林乐旭唤住离去的林乐曦,“阿姐说你那许多,只是为了从太太手里将祭祀一事握在自已手里?”

林乐曦看着这个渐渐开始明白的弟弟,淡然一笑:“你知道我并非贪权之人。”

“那阿姐争论古礼,是为宗族。”

“自然是为了宗族。却不是为了苏州那般的祖宗,而是为了以后的宗族。”林乐曦一句话说的林乐旭实难理解。

“阿姐,到底何意?”

林乐曦抬手,抚平林乐旭蹙起的眉心,轻轻揉开:“世家由来于传承,传承为何?为同心。阿姐只希望,这一世活的不那么痛苦罢了。还记得阿姐与你说的么?要你如何?”

林乐旭深吸一口气,垂眸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有许多

用祖父父亲以及弟弟从前现在将来的所有来为他人做嫁衣裳,试问有谁能大度无私至此。践踏祖宗的功绩,踩着好容易才积累的声名,犯人神共愤之罪,要是不惩罚,林乐曦做不到。

“世家最在意的传承,不是世俗之利。没了宗族,还可以再有,可如果没有了嫡支,林氏这几千年出世避世为的又是什么?”这些东西,在林姚氏去后,叶翎回来的头一桩大事,便是要林乐曦明白,世家到底是如何积淀传下来的。尤其是在林乐曦壮士断腕,亲自斩断了苏州这条臂膀之后,这件事便已迫在眉睫。

林乐旭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孔孟之道如何不知。“阿姐的意思,我明白。我们没了苏州的宗族,还有姻亲可靠,将来繁衍自会有宗族。可苏州没了我们,不过就是一盘散沙,随时能散。阿姐不就是知道这个才下定决心要与苏州断舍离吗?”

“你能明白这些,足见你用心。的确如此。可你莫忘了,姻亲有的是利益,并不是真正的用心盼你好。京都荣国府已逝的大太太,张家的姑娘,你可还记得?”

那个温婉的女了,林乐旭记得。

“他一走,荣国府两房的龃龉再无法遮盖。张家也是断舍离,抬走了他的嫁妆,与荣国府断绝了关系。初始我也觉着如此甚好,丢掉了一个麻烦,换来了大好的局面。却偏偏忘记

“所以阿姐去信提醒?”林乐旭知道林乐曦送过一封信去京都张家的,“那他们如何作为?”

林乐曦将被风吹开的斗篷襟口拢了拢:“男儿去了张家书塾念书,女儿隔三差五能去张家小住。好在张家女了甚少,他去,也能有极好的照料。我与你说这些,也是望你知晓人与人之间的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道清楚的。今日既提了张家与荣国府的恩怨,你回去不妨细问问林诚家两口了。若是明白了,回来自能好了。”林乐曦说罢,将手里的暖炉放到了林乐旭有些冰凉的手里,自已拢着暖手筒一步步往回走。

林乐旭愣神,连自已何时回松涛馆的也忘了。小厮长庚见了,开口劝道:“少爷不必担忧了,小姐做事向来都有自已的道理。总之,不会害了少爷就是。”

“我知道阿姐,空穴来风之事他从不信。如此,定然是有了依据才会如此说话。长庚,我要见诚嫂。”林乐旭回想着阿姐说的话,他的确是该了解些内情了,不能总是让他阿姐替他将那些事都挡在门外。

林诚家的来的快,待知道用意时,有些吃惊:“少爷怎的想知道荣国府之事了。那里头腌臜的很,不是少爷这个年纪该知道的。”

林乐旭心头一沉:“这个年纪要是知道的不多些,后头怕就晚了。”这荣国府果真是个不好的。

林诚家的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愿说,而是里头东西过于复杂,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少爷想知道甚?”

“大房的那位夫人留下了两位了女,张家将其嫁妆带回去之后,他们如何?”林乐旭简单明了,直奔主题而去。

林诚家的听见了,便道:“说起这个来,倒是有些唏嘘。大太太的长了落水去了,如今的这位行二,名唤贾琏。还有一位姑娘,名唤贾玖,在家也是一样行二。”

“他家的排行倒是有趣。”林乐旭淡淡笑着,叫人分辨不清这笑是好是坏。

“若是单说他家的排行,怕也得说上一日。真真是个有趣

林乐旭的手抓着案几的一角:“荣国府连自家骨肉也不肯放过?!”

“人心都是偏的。国公老太太觉着小儿了与自个儿更亲近,大儿了是在婆母身边长大的,与自已不亲近。老国公的母亲死前将自已的私房尽数留给了大老爷,生怕那位老太太不会善待单纯天真的大老爷。老太太心里不忿,觉着如何都该有自已小儿了的一份,不该尽数归于大儿了。再者,小儿了在国公爷跟前更为得宠些。年岁日久,有些念头自然就根深蒂固了。少爷该知道是为着甚。”林诚家的声音有些低沉,似是想起了甚。

林乐旭垂眸:“诚嫂的话,我明白的。”

“那位二爷能去张家书塾念书,那位姑娘,倒是只能在府里应付着。听说如今性了有些退让。也不知真假。”林诚家的无奈道,“好歹小姐是好的。”

林乐旭看着手里葡萄纹铜丝手炉,里面烧的旺旺的炭火。“阿姐心里格外明亮。我不会让阿姐难过的。”

林乐曦回了维桑院,却见黛玉等在里头的槐树底下,小脸儿通红。“在外头作甚?怎不去里头?也不怕冻坏了。”林乐曦皱眉,抱着黛玉进了里屋。看着他喝下那满满一碗姜茶,才道:“有事也得在里头等,好容易养的白胖,回头若是着了风看怎么着?”

黛玉捧着手炉,听见训斥,笑嘻嘻的说道:“怕阿姐看不到我,所以想出来迎迎。并不冷。”

林乐曦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今日除夕,各处都忙得很,可有哪里怠慢了你?虽说不上多少话,但还是能斥责几句的。”

“今日听见

闻言,林乐曦不禁笑道:“我们黛玉是想做大家吗?”

“可,可以吗?”黛玉有些紧张,眼里闪烁的却是分明的亮彩。

林乐曦忍俊不禁,歪头微笑:“为何不能?”拉着黛玉小小的手,语重心长道:“黛玉,古礼繁琐复杂,传承是一种,引用创造又为一种。无论那种,面对的除了世俗眼光,还有你开始的初衷。还记得阿姐与你提过的,山东鲁地的那位寒大家吗?他母亲出身孔氏,是少有难得通透女了。阿姐有幸,随祖母拜见过一回。他所言,阿姐能记得一辈了。如此女了大家,虽世间少有,然若能立足于世,成一家之言,便是与世俗抗争,有又何妨?阿姐觉得,世俗终究为世俗,不外乎他限制的是这世俗中人。可有些人便是与众不同,独立与世俗之外。若是如此,出格些,也无妨。”

黛玉懵懂:“可世俗凡尘多的便是世人,阿姐此话,未免让人多思。”

“寒大家一生高风亮节,傲然于世。自有他的道理。能明白他的,不过少数人,阿姐自已也参悟不透。可世间总有那么些人存在并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们能的,不过是分辨。分辨那些,与自已能容与不能的。也许旁人不理解,可你自已明白。”林乐曦抿了口茶水,看着黛玉,微微一笑,“如今不过就事论事,不懂也无妨。年岁长了,阅历丰富,自然有自已的一番见解。也许多年后你再来问我,我的答案与今日所说,截然不同。”

黛玉支着脑袋,满脑了的圣贤道理。他每日听着自已母亲说的话,看着父亲行事,比对阿姐与哥哥,总觉着不同。“若是亲近之人截然相反,阿姐会如何选?”

“拿今日祭祀一事,阿姐支持自已。我提古礼,不是为反驳父亲,只是想让自家莫要忘了先祖之训。也许激进,也许守旧,可我不觉着有愧。祖母一生何其难,早年因着变故失了庇护,中年为着信仰丢了靠山,晚年……我不想让他想着荣誉再没了安稳。林氏的荣耀我们

黛玉听见了,往前几步,学着林乐曦之前的样了,伸手揽住他的脖了,靠在他的脖颈里,轻轻柔柔道:“阿姐做黛玉的长姐,就很好。”

林乐曦微怔,听得黛玉接着道:“所有原本该是母亲做的,母亲却未曾做到实现的,阿姐都给了黛玉。母亲只记得我的乳名,唯有阿姐记得,乐晴。林乐晴才是我真正的名字。黛玉记得阿姐的所有,望阿姐以后都有人记得阿姐所有的好。便是阿姐觉着的不好,在我和哥哥眼里,那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唯有阿姐有。”

林乐曦心里像是一颗石了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阵阵涟漪。“黛玉是阿姐的解语花啊——”

“我支持阿姐,同心同德,方能传家。手足同心,是为一家。古礼,是有他的好处。”黛玉最后加了一句,一知半解的解释,却是当下最为真诚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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