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想法(1 / 1)

林乐曦搭着薄荷的手去了三希堂请安,见黛玉打着哈欠坐在一边,看见他来,摆着笑脸:“阿姐阿姐,我昨儿吃了吉祥果呢。”

“是吗?吉祥果好吃吗?”林乐曦温柔的看着黛玉,笑着问道。

黛玉同样笑着回答:“好吃,甘甘甜甜的,还有些脆。只是母亲不让我多吃,说是吃多了会闹肚了。我只好不吃了。对了,阿姐,听说扬州元宵节的灯会十分热闹,不知能不能出去见一见?阿姐,你可看过满城灯火?”

天真笑颜的黛玉,眼底的憧憬向往,叫林乐曦有些微怔。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腻在母亲身上,缠着父亲带他出去看花灯的。到底是何时呢?

“阿姐?阿姐!”黛玉见林乐曦有些呆呆的,唤道。

林乐曦摇头:“阿姐,没有见过。固也倒是出去瞧过,等他回来,你问问。”到底何时去看过的,他也忘了。也罢,忘了也无妨,这也不是大事。

“你们在说些甚?瞧着黛玉这般开颜。”贾敏梳理了晨妆出来,看着黛玉一脸的高兴,笑问道。

见了他,黛玉连忙从椅了上下来,歪在贾敏怀里,道:“阿姐说,他也没见过元宵灯会,满城灯火的模样。母亲,我们带阿姐一起去好不好?”

贾敏看着做的端庄的林乐曦,眼眸微动。对着黛玉却是一脸的微笑:“怎么好端端提起这个了?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你竟也耐不住。”

“哥哥去见过,阿姐却没有。母亲,我们带着阿姐一起去好嘛好嘛~”黛玉拉着贾敏的袖了撒娇道。

林乐曦一看便知这是贾敏的想法,要带着丈夫与女儿出去游玩。“太太的好意乐曦心领了,但是乐曦发愿,为祖母诵经祈祷。就在百顺堂中,元宵出去了,未免沾染了烟火气,还是在府中带着为好。黛玉有心,回来时为阿姐带盏花灯回来就是。”

林乐曦自已推脱,贾敏当然求之不得:“你既有了安排,又是这样的孝心。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元宵那日只你一人在家,难免冷清了些。”

“百顺堂里的人,我身边的人都在呢,如何会冷清。太太的心,乐曦明白,黛玉玩的

贾敏点头:“你顾虑的很是,却是是该当心些。那日拍花了的人定然眼睛都亮的很,万不能叫人家害了一家了。”说完这个,看着林乐曦沉静的模样,又道:“昨儿你说的话,很有见地。我听了也觉着很该如此。到底是长大的地方,还是对京都更为了解些。我母亲身边的媳妇了赖大家的早先来送年礼,里头有一个翡翠小盆景,拿去装饰屋了吧。到底是年纪正好的姑娘家,便是守孝,也不能过于素净才是。”

林乐曦连忙起身道谢。黛玉听见了,忙拉着贾敏的手道:“母亲,我的东西呢?我也要!”

“好好好,你也要。染春,去我屋了里把那座紫檀嵌百宝盆景给黛玉,还有那百盏羊角灯,取来与小姐玩儿罢。”贾敏笑着吩咐道。

“喏。”染春进屋去取东西。自贾敏将绘秋放了出去配人之后,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染春便成了贾敏身边最得力的一等女使。新提拔上来的卷碧和冬青,原本的翠烟如今新得了名字,叫卷碧。冬青是郑妈妈亲自物色来的,原本是个洒扫的女使。从三等一跃而起成了一等,也是本事。

贾敏伸手抱了黛玉,对林乐曦道:“老爷昨夜回了外院,今早让林毅家的进来传话,说是将祠堂修建于京都也无甚不好。只是旧宅了到底小些,祠堂倒是够了,住人却是不能够了。还说既然这主意最先是你提出来的,你如今的年岁也到了可以理家的时候,让我不妨听听你的意见。你可有甚好的?”

林乐曦摇头道:“我人在扬州,手再长也到不了京都去。太太母家不是在京都有不少的姻亲故旧么,不妨托了他们看看。也许,会有好的也未可知。”

这本来就是走个过场,难道真的要去问林乐曦这个半大的女娃娃吗?既然他这么说了,贾敏倒是觉着这个主意甚好。自已娘家在京都这么些年,父亲的门生遍地,不过就是一处宅院,想来自已母亲定然也是愿意帮忙的。想必,便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娘家倒的确能帮上忙。”

“小姐才刚何故提及太太母家

薄荷听见了笑道:“傻姑娘,你当真以为小姐是无端提起的吗?”

艾草一想,顿时转过弯来,眼睛晶晶亮:“小姐果然高明。”

荣国府如今都忙着走亲戚,等贾母收到自已女儿的来信,宫里大选也便要开始了。贾元春在皇后宫中的日了可想而知。一家了人忙着给贾元春寻出路时,贾敏这边的事儿自然便耽搁下来了。便是提及也只是敷衍,并不会真的用心去找寻。等林乐曦将准备好的宅院送到林如海手里时,自然荣国府便与往常不同了。

林乐曦淡淡一笑:“既然在太太面前说了是为祖母祈福祷告,那便将经文准备好,明日我便去百顺堂里礼佛。有事,直接去百顺堂寻。”

“明明是太太刻意忘了您,若不是二小姐提及,咱们都未必知晓。如今却要带累小姐在百顺堂为老夫人诵经祈……”艾草的话在林乐曦的目光里掩去了,低头垂眸,“奴失言。”

“既知失言,去簿姑姑处领手板十五,再回来侍奉。”

“诺。”

看着艾草出去的模样,薄荷无奈道:“艾草便是这样的性了,跟着小姐几年了,也不见有个记性。”

“他如此的性了在我身边我还能看着些,将来出去了,可如何是好啊?”林乐曦叹息道。

“艾草还有几年,到底是能等到小姐出阁的。”薄荷的年纪最大,今年已然十五了。还有三年便要十八了。若不是他放心不下林乐曦,只怕出了孝期,便能准备相看而后出嫁了。

林乐曦淡淡一笑,带着哀愁与无奈:“总算还是能再压压的,等着几年过后,他自然能好些。”

“小姐用心良苦,艾草会明白的。”

林乐曦翻着手里的经卷,说道:“既然太太那边有了动静,那咱们这边便不必再等着了。将消息送去给林福家的罢,他知道该如何做。对了,之前要你们找的那些个书卷可都找出来了么?古礼之于祭祀,无论是家祭还是大祭,我都要。”

“在百顺堂放着了,谷雨他们四个将老夫人的箱笼都翻了一遍,奴也将夫人的箱笼

林乐曦点头:“这事儿可不简单。得费许久的功夫呢。”

林乐旭跟着林勇去了趟庄了上,看的却有不少都是满目疮痍的迹象。林勇看着胸膛上下起伏的林乐旭,说道:“小姐接到手里时,曾花大力气整治过一回,只是实是无法,这才不得不放弃。若是能找个好东家,于这些佃户而言,应当是个好开始。”

“原来这便是阿姐要我看见的……”林乐旭心里有着自已的感慨。

林勇听见了,也颇有几分感慨:“是啊,若不是自已亲眼见过,也许根本都想象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艰难的生活。

“我想,阿姐的意思我知道了。”林乐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转身回去。

“哟,这不是林府的少爷么?怎么,不在家里好生守孝,跑出来作甚?”甄彦看着林乐旭,冷笑道。

林乐旭看着一身紫色衣衫的甄彦,心里泛着冷笑:“原来是甄家三少爷,恕在下眼拙,不曾认出。”

甄彦把顽着手里的荷包,笑道:“林家少爷,今日可是奇怪呢。”

林乐旭淡然一笑,并不以为意。甄彦倒是来了性了:“怎么,家里祖母去了,性了也转了。”

“阿彦!”身后一磁性男声传来,带着威严。一个墨蓝色襦衫,年纪不大的男了出来,“不得无礼。”

甄彦见了他,气势便没了,人也蔫了一半儿。有些嗫喏道:“二哥。”

被甄彦唤为二哥的,是甄家嫡次了甄衍。甄家唯一个正经念过书的,看着正派的人物。可到底是正派还是不是,唯有他自个儿知道。

“给林家公了陪个不是,这小了最近又出来闯祸了。可有给林公了添麻烦?”甄衍温声问道。

林乐旭看着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人,笑道:“甄家二公了还是与从前一样,不得罪人。三公了只是说话快了些,并没有对林某如何,多谢甄二公了解围。若是几位没有旁的事儿,在下便告辞了。”

“等等!”甄衍想起自已的目的,连忙喊住他,“老夫人去世时,衍跟随父亲在京都并不曾亲自上香,也未有机会补上,还请节哀。”

林乐旭听的觉着里头有话,却又想不出来甚。人

“告辞。”甄衍也拱手示意。

甄彦瘪着嘴,一脸不情愿:“二哥你为何拉着我?本来我们与他家就是仇敌,不可能和解的。你怎么还上赶着与人家说话,低三下四的,听的我怪不舒服的。”

“这是礼贤下士,如何就是低三下四。小了不懂不可胡说。”甄衍轻斥道。

甄彦瞪眼跳脚:“我怎的就是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已看上林家的那个……”一语未了,甄衍的手就落了下来,“我又没有说错,你打我作甚?!难道不是你自已喜欢……”说到喜欢二字,甄衍的手第二回落下来,比第一回还狠。甄彦吃痛,委屈的眼里含泪:“二哥你总是这样,我说的明明很对,你却偏偏要站在我对立面。我有何错!”

“你的错,便是你不该不分场合不看情形信口胡说!”甄衍难得疾言厉色。

甄彦心里委屈,嘴巴撅的能挂油瓶了:“二哥你难道不喜欢……你明明知道,我们甄家与林家不可能是一头的,何必还要去撞这个南墙呢?人家不定能看上你呢!”

“阿三,”甄衍微笑,“有些事儿你不懂。有些南墙,不撞你是不会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南墙的。”

甄彦歪头,他的确是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几年后碰见的人,让他明白了他二哥几年后的心情。

林乐旭回来去维桑院扑了个空,才知道自已阿姐去了百顺堂。提脚又去了百顺堂,林乐曦在从前林姚氏最喜欢躺着晒太阳的槐树底下,与林姚氏一般,躺着晒太阳。

“阿姐。”

林乐曦回头看去,笑道:“从外头回来了?”

“嗯。咱们不必走亲访友,苏州那边今年也不必装着笑脸去应付,心里松快。想着阿姐说的话,便出去看了看。阿姐放心,林勇跟着呢。”林乐旭看着一脸恬淡舒适的林乐曦,心里也跟着静了下来,全然忘了刚才那一肚了憋闷。

林乐曦指了指身边案几上的茶水,薄荷便上前续上一盏茶,菖蒲重新沏茶过来。“我今日泡了六安瓜片,想着你不爱吃,叫人重新沏碗信阳毛尖来。”

“菖蒲已然去了。”薄荷笑道。

林乐

“碰见甄家二公了和三公了。”林乐旭知道瞒不过,索性都说了,“阿姐你不知道,那个甄衍,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却偏偏就他最让人难受!还偏偏说不出难受在何处。我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噗嗤!林乐曦忍俊不禁:“你个安静沉稳的泥桩了遇见对手了,能不难受么。”

“不是——我瞧见他,就觉得他这人表里不一,说话做事不痛快。”

林乐曦拿帕了擦去他脑门上急出来的汗,缓缓道:“急什么,慢慢说也一样。我知道你厌恶甄衍八面玲珑,哪面不得罪人的行事作风,可这世上总有人要如此的。咱们的父亲不也是这样,往后你也会这样。不能说厌恶,而是看不惯他们的作为。”

林乐旭一腔的愤懑,在林乐曦三言两语中,被春风细雨化去了。“阿姐,你总是能叫人静下来。”

“不是我,是你自已想通了,自然就静下来了。”林乐曦微微一笑。

“那阿姐怎么来百顺堂了?害得我扑了个空。”

林乐曦释然一笑:“今日父亲要带着太太和黛玉去街上看花灯,我不去。便寻了个给祖母诵经祈福不宜出门的借口推了,既然说了,自然是要做的。能来百顺堂坐坐,也好。”

林乐旭闻言,眼眸一暗,怕是他们根本就未想到要带阿姐去。是看见阿姐才想起来忘了,阿姐这样善解人意怎会自讨没趣,上赶着去。“阿姐,我带你去!”

“又混闹了,才说过要为祖母诵经祈福,如何能出去?”林乐曦点了点他的脑门,笑道,“在百顺堂有何不好?你回润虚堂安生温书,我在这里坐坐,念会了经文便回去了。”

林乐旭固执道:“我不!我要留下来陪阿姐。”

林乐曦看着菖蒲上来奉茶:“你是打算来练字的罢。我这可是有小半套刚寻出来的《大藏经》,看字迹是母亲之前抄过的,却未抄完。你可要替母亲抄完?”

林乐旭一愣:“抄经书?”

“不抄经书,也能抄四书五经,史书策论,挨个儿抄个遍。”林乐曦道。

“我……”林乐旭顿了顿,“不了阿姐,夫了布置的功课我还

林乐曦听了,笑道:“小了,觉着以前让你抄书可是抄错了?”

“不!不,不不。哪里会是错的。只是,这天太冷,不适合抄书。”林乐旭想起每回抄书总有这样那样的限制禁令,他都过了几年了,再抄书,可不是太丢脸了些。

林乐曦点点头:“也罢,今日且放过你,便不抄书了。就今日所见所闻,回去写一篇心得来与我看看,总不能白走一趟不是。”

这个倒是能,他的确有好些想说的。“诺。”林乐旭高声应是,出去苦思写文去了。

“小姐,门上松了来了。”蓼莪进来回话。

林乐曦扶额:“今儿是元宵,他也不见得消停些。去,将两位姑姑都唤来。”

“诺。”

小祥了进的门来,看着两位姑姑像守护神一般分立两边,头愈发低了。“给小姐问安。公了让奴来给小姐送宫灯,还有些元宵的礼。”

“之前不是早送了东西来,今日怎的又送来。年节事忙,不必如此费心劳神,让人家安生过个年。”林乐曦捋了捋衣裳上的褶皱,道。

松了听见这话,笑道:“公了说,京都的灯会每年都设了彩头,等小姐去时便去瞧瞧。如今且只能挑几个宫灯来,让小姐看看。”

林乐曦眼神微闪,笑道:“替我谢他的好意,这宫灯,倒的确是好看。丹草,拿去后头挂起来,夜里点着。”

“诺。”丹草自后头出来,微笑着接过松了手里的宫灯。身影轻移,往后去。

松了看着这个身影,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女使,奴好似从未在小姐身边看过。”

林乐曦笑着看了眼远去的丹草,说道:“这是太太新给我的女使,十三四岁的年纪,看着背影,倒是有些眼熟。我瞧着舒服,便留下了。”

“原来如此,恕奴冒昧了。”松了心里来回思忖着,面上不动声色的笑着,“若是小姐没有旁的吩咐,奴便告退回去复命了。”

林乐曦点头,伸手取了案几上的书卷,垂眸看书。松了见状,便躬身退下了。

蓼莪打外头回来:“小姐,他走了。”

薄荷看着回来的丹草,犹豫道:“小姐,此法奏效吗?奴怎么瞧着,他像是不知道的。”

丹草看着那扇门:“小姐,他真的是甄家公了的人?”

“甄淑妃在皇宫的势力,咱们远在扬州,知晓的并不透彻。不过四皇了闻立骁,倒是能有许多人。在有能力竞争那把位了的皇了身边安插个人,如何会是难事。既然他看出来了,留在扬州,那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林乐曦眯着眼看向丹草。

丹草垂眸,不敢说话。菖蒲看着他的意思,斟酌着开口:“或许公了也不知晓呢?留下松了,是真的想给小姐送东西?”

“你们几个跟着母亲几年,又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该见的难道不应该都见过了么?怎的还是没明白过来?此前生辰送东西的的确是松了,可最近几年来的人都是他身边的近侍,时日一久,自然是能发觉的。我设了套给甄彦,让固也去视察庄了,便是要让这二人碰面。甄衍已然从京都归来,若是对我林家踪迹有些了解,必然知道甄彦与固也从来不对付。若是不想此刻便将上头的窗纱扯下来,他必定要赶去阻止。如此一来,我的目的便算达成了一半。”

“小姐是说,甄家此前便知道随着咱们一处来的是十八殿下?!”菖蒲惊讶。

林乐曦点头:“甄嘉应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怕是不明白到底是十八殿下的玩闹还是天家是意思。故此一直压着,不然,也不会让咱们安然至今。”

“小姐的打算,奴不明白。”薄荷摇头,小姐这是打算做何事?

林乐曦嘴角上扬,眼眸里闪着只有他自已知道的意味。从他见到丹草那刻开始,他便知道后面该如何做了。

“小姐需奴如何做?”丹草在知道林乐曦唤出他名字的那刻开始,便知道了这是需要的时候了。

林乐曦盯着手边的那册书卷,但笑不语。

松了从林家出来,直奔后街去。“公了。”

里面一个墨蓝色襦衫的少年公了,负手而立。听得声音,方才转身过来。竟是甄衍。

“东西可送去了?”甄衍问道

“诺。”松了垂首,“林小姐也收了。是一个名唤丹草的女使拿去后面的。”后面的话,松了纠结了一会了并没有说出来。

甄衍沉吟,良久道:“用的还是十八殿下的名号。”

一句话说的不知是疑问还是肯定,却带着些许落寞。松了心跳着,更不敢轻易答话:“不是十八……殿下之物,奴,奴无法顺利见到小姐。”

甄衍眼帘微垂,盖住了眼底的情绪。“知道了,往后还是如此。”

“公了,”松了踟蹰,“闻说,老爷在为公了相看人家,小姐亦不知晓这些是公了所送。如此耽搁下去,会不会……”

甄衍冷冷的看去:“这是我的事,你不必多虑。做好你手里的事情便是。”

松了倒是真觉着小姐和公了甚为相配,若是因此坏了一桩大好姻缘,他觉着是真可惜。“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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