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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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仲秋团圆夜天子于梨花阁设宴。

这日城门大开,与民同庆。

承基帝爱民,每年的仲秋会打开宫门,百姓皆可到皇城里头来。宫人们虽不可出宫,但却可借此机会与家人团聚。

但仅是活动在皇城里头,皇宫仍是有重兵看守。

皇城之中四处高挂大红灯笼,张灯结彩好生的热闹。

这日凡是有身份的臣子皆携家眷进宫来,皆聚在梨花阁赏花赏月。

梨花阁坐落于皇城里头,风凉水冷,更是观月的好地方。天子于高阁之上,下头皆是王公重臣,灯火辉煌,美酒佳肴。

而难得中秋,明月湖皆是如此。

江晚与兰心得了允许,借着东厂之名来了一趟明月湖。

嬉笑声不绝于耳。

有孩童提着灯笼于街市追逐。

仰头瞧去,头上挂满了色彩各异的灯笼。

街市之上人来人往,更比往日热闹,街上有玩杂耍的,时不时传来声声惊呼。

明月湖上有人泛舟放河灯,放眼望去,只见湖面上亮光闪闪。

远处船夫撑杆唱着听不懂的歌,街边有猜灯谜的。

兰心脸上洋溢着欣喜,见她指着摊子道:“晚姐姐,我们可要去猜灯谜?”

江晚一愣,顺着她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

入目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灯笼,扎成南瓜或是兔子的形状,很是好看。可是她脑筋急转弯都难猜,想到此处她连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猜不中的,我玩这个就是花钱交智商税。”

可又见着兰心满眼的期许,江晚还是叹了口气,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胳膊钻进了人潮里。

摊子老板是个瞧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见江晚和兰心走近,便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热情招呼道:“客官试试?”

可江晚还是想掉头走,兰心又连忙摇摇她的手臂。

抬眸对上她眼里的期待,想到她出宫机会难得江晚又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叹了叹气,转向老板道:“这个怎么玩啊?”

“三文钱一次,连猜中三次即可取走心仪的灯。”

这就是坑,别说连中了,她估计中一次都难。

江晚不情不愿。

可又不想扫兰心兴,就从腰间取出了三个铜板递到老板手中去。老板咧嘴一笑,两道粗眉一挑,便道:“好嘞,此曲只应天上有打一成语!”

好家伙,开局就毙了。

而此刻江晚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文盲,周遭围观的行人都在低声议论。

身旁的兰心摸着下巴陷入思索中去,唯独江晚怎么也猜不出来,皱着眉头道:“啥玩意儿?”

兰心思索一番后,突然灵光一闪:“非同凡响!”

“对了!下一题!”

在周围行人欢呼声伴随之下,老板又出了第二题:“年年岁岁花相似!打一成语。”

不等江晚反应过来,兰心又答:“花容依旧。”

“最后一题,姑娘请听好了!”

老板脸上笑容正浓,只见他眸光一转,又笑着道:“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打一字。”

江晚眉头又一皱,又愣愣地问:“啥玩意儿?”

兰心这回亦未能猜中,只见她眉头紧皱,神情甚是肃穆。

就连同围观的人都低声议讨起来,纷纷猜测其答案。

“林。”而于此时,一道男声响起。

众人寻声瞧去,便瞧见两人从一侧朝摊子步进。

只见来人身着一身雪青暗花衣袍,脚着一墨色皂靴。

墨发挽于脑后用只用一支金簪固定,随意的垂下两缕的乌发,鬓发如云面如冠玉。而来人那道阴柔纤细的嗓音熟悉得很。

定睛一瞧,惊觉来人正是安开济,而他身后还跟着小八。

江晚眼中的疑惑难以掩去,不禁歪了歪脑袋。

安开济身后的小八却突然冲她扬唇一笑,更是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这叫她更为疑惑,还未弄明白那眼神为何意,在她走神之时安开济已然在她身旁站定。他稍稍侧头瞥江晚一眼,低声道:“真是巧了。”

话中意味不明,听着像偶遇老友时的一句客套话。

可实则意思,江晚不敢细想。

“原是认识?客官竟然猜中了,那就从中挑一个花灯拿走吧?”

对上安开济的眸,江晚不禁心底一颤,解释道:“不是我想要,是兰心。”

说罢她扭头去寻兰心。

可这哪里还有兰心的踪影,就连方才与安开济同道来的小八也不见了。

她是明白了。

兰心怂恿她装病,借安开济的名溜来明月湖分明是这两人故意为之。

两人并道而行,不知为何,江晚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大概是因为她想出宫去玩骗安开济说身子不适的缘故吧。

“你不是说你身子不适么?”

被当面揭穿后,江晚掩嘴干笑了两声才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想出去玩而已,这不是怕您不允许么。”

原是如此。

安开济敛下眼中的思绪,左手又不自觉地覆上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上。

指腹轻轻摩挲拇指上的白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安开济想不明白。

他自认为自己对她算是平和的,甚至从未对一个人这般好,为何她还会怕他呢?是怕他怪她么?

可如今他亦很久未像往日那般了不是么?

而且,他不是怪江晚骗他,不过是觉得姑娘家家夜里独自外出不安全罢了。

他就从未想明白过江晚心里在想什么。

明月湖里映明月。

从路边过时,卖灯笼的妇人却突然伸手拦住了江晚的去路。

江晚步子一顿,只见着挡在跟前的妇人手中拿着莲花灯,妇人的目光从安开济身上略过,不等她开口,妇人就笑着道:“姑娘不来一盏吗?好多姑娘都和心上人放河灯呢,不和你的郎君……”

生怕妇人继续说下去,江晚连忙打断道:“那就来一盏吧!就我自己。”

被人误会她那么着急打断,是在嫌弃他是个阉人吗?

想到此处,安开济眸光一沉便收回思绪来,目光便落到了妇人身上。

不过是个四十上下的妇女。妇人模样生得是挺和善,都说相由心生,瞧来应该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了妇人拿的灯笼上。

不知为何,江晚有些不敢去看安开济的脸,慌忙指向摊位上那一盏粉色的莲花灯,小声道了句:“要那个粉红色的。”

妇人又细细将二人打量了一番,这又笑着道:“五文钱一个。”

安开济瞥她一眼取出钱袋,随手将一锭白银扔到摊位之上。

江晚手有些发颤,垂着脑袋正要从腰带里取出藏在里头的铜板,却听见身旁的安开济道了一声:“不用找了。”

“这……”她眉头轻轻蹙起,又朝向妇人,“你还给他吧,我付钱。”

不料他眉头一紧,转而瞟她一眼,低声道了句:“嫌弃我还是怎么?”

尽管他放轻了语调,江晚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一丝抱怨。方才的尴尬好似一扫而空了,她心里有些想笑,抬眸瞧他一眼:“哪有。”

走神间,她已然步出距他几步远了。

安开济大步追上她去,于她身旁低声问:“现在要作甚?”

“你没听那个阿姨说吗?放河灯啊。”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莲花灯,生怕摔了似的。

他亦未做过这种事情,可想来就觉得无趣的很,他心中是这般想着,嘴里也是脱口而出:“有些无趣。”

此话一出,听她怪嗔了声:“我没放过,想试试还不行?”

用火折子点燃了灯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湖岸边。

柳树下的人一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端着莲花灯,只见她轻轻弯下身去蹲在了湖边。这举动瞧得他心惊肉跳,生怕她失足坠湖。

她身子往前探去,轻轻地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到了湖面之上。

小手又轻轻去拨湖水,湖水掀起涟漪推着灯走。

紧接着,她望着河灯缓缓向湖中央去。

湖边沙石较多,生怕她一个没站稳摔下去,安开济又伸手扶她起来。可人姑娘根本就不在意,慢条斯理的按着他手臂起来,话还未说上一句,她又忽然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前闭上了眼。

安开济忍不住问:“你这是作甚?”

“许愿啊。”只听她轻轻答道。

合情合理。

安开济压不住心中的好奇。

晚风迎面,有少许的冷。她好似被笼罩在月光下,浑身镀上了一层洁白的光晕,望着她微颤的睫羽,他又问:“许何愿了?”

今天他问题好似特别多。

江晚闻言回眸瞄他一眼,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猜?”

*

她就好似一只兔子,欢快地蹦上阁楼去。

安开济缓缓跟在她身后,目光不离她。

他好似未见过她如此欢快的模样,倒有几分稀奇。

晚风拂面,暖黄色的烛光将她脸映成了橘黄色。

江晚心情很好,亦或许说,是穿过来那么久心情最好的一回。她双手抵在护栏前,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星,以及远处那寥寥无几的几盏孔明灯,脸上扬起的笑意不加掩饰,她亦咧嘴笑了,眼中好似装进了漫天的星辰。

她迎着风,又转过身来催促他:“快,把孔明灯给我!”

不知从何时开始的。

她一直在吩咐他干事,放完河灯后她又突发奇想想要放天灯。

他便与她提议,说京中一处有阁楼。这阁楼平日里不得进入,而仲秋佳节才开放允许上去,恰好是观星赏月的好地方。

于是她一听兴致来了,当即买了个天灯还叫他拿着。

而他也神使鬼差的听了,帮她拿了一路。

将里头的蜡烛点燃。

江晚手中执一支毛笔,扶着天灯要写字。

她嘴角还挂着笑,但是他又有些不解。放个天灯罢了,可见她久久未落笔,他在边上瞧着,忍不住发问。“你这是作甚?”

“大人没有听说过,在放孔明灯的时候许愿很灵验吗?”

她视线于他身上停留不过三秒,她又挪开视线去了。

可是,方才放河灯不也是许了愿?

安开济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可又好奇得很,便轻声问:“那因何故迟迟不动笔?”

江晚又转过头来,见着她脸上染上一抹尴尬的笑容,小声说着:“你知道的,我写字太丑了,怕写毁了。”

想起来了。

在喜宁宫时,她写字是难看。

心下闷哼了声,抬脚大步朝她走去。

又径自将她手中的毛笔夺了过来,闷声道:“要写什么?”

未曾想他会主动帮她写字。

欣喜亦不加掩饰爬上脸上来了,她双手背到身后去歪着脑袋瞧他,又轻轻咬了咬下唇,“那就写……只愿君心似我心?”

执笔的手一震,心口更是咯噔一下。

心头生出一丝惊慌来,垂眸朝她望去,却没从她脸上瞧出什么来。

她明是时常跟在自己身边的,何时又和其他男子有接触了?

见安开济愣住了,江晚心里有些奇怪,伸手于他眼前晃了晃,“大人这是怎么了?”

直至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执笔于孔明灯上题字,可还是未忍住发问:“为何写这个?”

“因为我想写啊。”她哪能知道安开济的心思,又不加思索得答道。

心里有些郁闷,在心里一遍遍回忆着江晚接触过的人。

可是怎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愈想愈纳闷。

瞅着孔明灯上头笔墨横飞的七个字,江晚甚是满意,她又松开了扶着孔明灯的手。

带着心愿的孔明灯徐徐上升,江晚舒了口气,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

若是她回不去了,该如何呢?

那,将永远见不到她的父母和弟弟,她穿过来的那一日,将成了最后一面。

好后悔,当初没有跟他们说一句我爱你啊。

忽然间,天际间一声轰鸣声响彻了云霄,在火光飞往夜空轰的一声,顿时火光四溅。此时漫天烟火,盏盏孔明灯与此同时缓缓升起。

于是漫天的孔明灯和烟花在漆黑的夜空里绽放。

“没想到,这古代的烟花也是这般绚丽。”

她如斯道。

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低声说给他听。

闻言,他一诧。

他亦是未听懂江晚此话何意,便偏过脸来瞧她,“你方才说什么?”

可江晚并未作答,她反倒掩嘴笑了起来,只见她眉眼弯弯瞧起来甚是好看。紧接着,见她带着一脸的神秘往他跟前凑来,又故意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大人想不想知道?”

秘密?

安开济心中咯噔了一下,想说不想,可内心再一次驱使他开口:“说来听听。”

此话一出,她笑得更欢了,弯如月牙的眼睛斜着睨他一眼,“都说了是秘密了,还能告诉你吗?”

成心耍他的吧?

此时烟花再次沉寂,周遭人愈来愈多,人声嘈杂。

江晚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见了他被耍后一脸吃瘪的表情,她心情更好了。

可见她这般,安开济心下发闷,心里的无奈难以掩去。

这神情到了江晚眼中倒成了委屈,想敛下笑容,可却全然止不住。

安开济想叫她慢点笑,生怕她笑得背过气去了。

她终于是敛下脸上的笑意,以手掩在唇边,凑近他耳朵去。

愣神间,带着凉意的唇瓣擦过他的面颊。

她踮起脚,灼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他觉得身子有些酥麻,下意识的配合着她曲了曲膝,立在原处不敢动弹。

也许他能想象到她脸上此时的神情,心中咯噔了一下,久违的期待感竟在此刻冒上心尖来了。

等待着那道软糯的声音开口。

“你是猪。”

三个字于钻入耳里,那一瞬间,就好似一道雷劈在了他身上,一下叫他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叫什么秘密?这叫什么心里话?

安开济心里堵得慌,同时心底犯起了嘀咕。

回想她方才的种种行为,还有放河灯许愿,以及天灯之上写的那句话。

下一句便是“定不负相思意”。

愈是往深处想,他心中愈是莫名的心慌,莫非是她背着他偷偷找了相好?

想到此处他呼吸一滞,眉头轻轻蹙起,正想扭过头去问她,可稍有动作,一只手就按住了他要扬起的手。

那只手凉凉的,轻轻覆在他手背上来,霎时凉意扩散。

江晚的气息呼在他耳边,她又朝他靠近了几分。

近得他能闻见她身上那淡淡的奶香味,那人凑近他来。

恍然,他有些昏了头。

她越看他是越顺眼,眼中的欢喜就要溢出来了。

“秘密就是……”

只是话刚开口,她又顿住了。

而就在这一霎烟火齐鸣,欢笑之声萦绕在侧。

“喜欢你啊。”

她伏在他耳边喃喃轻语。

那双眼睛如同撞入了三月的春风一般柔得不像话。

眉目带笑,眉眼间尽是道不尽的柔。耳边尽是心跳声,除了如敲鼓一般的心跳声外再听不进其他声音了。皆因她道了一句“喜欢你啊。”

烟火绚烂,她已转过头去了。

“你说的……”

此时心潮起伏,耳边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闻言,江晚再次转过头来看他。

他沐浴在月光之下,他脸颊泛起一片绯红,耳上的绒毛好似镶上了一层光晕一般。可这话让江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应了声:“嗯?”

“当真?”

江晚脸上挂着笑,眼珠子咕噜一转。佯作听不懂的模样一脸疑惑地冲他道:“啊?什么真的啊?”

“你说你……”

话说到一般,接下来的话又卡在喉咙了。

迎着她带着疑惑的眸,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且此时周遭都是人,烟火绽放之声与人声交杂。

他怎么都觉得很是难为情,江晚了然于心,轻声问道:“大人是想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此刻,他脑中尽是一片空白。

她又道:“珍珠都没那么真。”

只愿君心似我心。

这一盏孔明灯,就如灯上写的这般。

放的河灯是祈求父母身体康健,祝福江眠快高长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灯谜引用于网络(编不出灯谜)。

悄咪咪的说,这章过后就要开虐了,但是虐完就甜了!!!(顶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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