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装备着青灰色的金属重甲，至少两米四的身高，腰侧挂着一把黑色火焰缠绕的双面战斧，锋利的斧刃上，铭文似是有节奏的闪烁出阵阵光华，像是在做着某种沉吟、某种审度。
雪芙认出了这件神器。
破晓放逐，脱胎于冥王哈迪斯的相关神话。
使用它战斗时，有几率大范围对对手造成混乱、晕眩和减速等特殊负面效果。
它天生自带优越的增益属性，可以为使用者增加足足两万生命值，还有自身比例18%的魔法、物理伤害抗性。
这使得‘破晓放逐’成为全世界剑圣玩家梦寐以求的神武模版。
换言之，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欧洲排行第一的工会‘神说要有光’的会长——剑圣摩西。
餐厅里霎时安静下来。
冷冽的海风从门外灌入，几乎冻僵墙壁上的烛火，偏暗的橘光晃动着众人的影子。
在那一团团漆黑之中，藏匿着输掉了争夺战的怨气。
摩西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险峰，垂首望着眼前年轻的魔导师，平静的质问：“为什么不来战场？”
冰岛争夺战的难点在于：除了两大阵营之间的战力输出比拼，还要时刻注意守城一方的动向，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压制他们的经济等等。
在打响最后的72小时攻城战之前，双方主帅达成协定，永夜从港口发起攻击，光灵绕后自东北面进行突破。
海上作战，难度远高于陆路。
雷克雅未克的港口全是高射程大范围的防御炮塔，永夜只能派出机甲骑士搭载神弓手和魔导师，从高空破坏炮塔。
谁也没想到，斯库拉一世拥有一只训练有素的翼龙骑士团！
局势变得异常险峻，别说破坏炮塔，玩家一度连自保都困难。
这种时候，空中战场的先锋部队急需一位作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的指挥官——夏亚毫无疑问是最佳人选！
摩西不止一次给他发信息，希望身在冰岛境内的他能前来支援。
三个月的努力，关乎整个阵营的荣誉！
遗憾的是，直到系统发出争夺战结束的最后一条公告，让永夜每个玩家都引以为傲的魔王，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而几乎同时，等级排行榜发生变化，夏亚率先突破80级，成为全服第一人。
摩西为此感到愤怒！
餐厅内的其他玩家也跟着报以不满——
“冰岛争夺战最开始是蔷薇骑士团的人说要打的吧？为什么关键时候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光灵的玩家在线下疯狂嘲讽，把错全推在我们身上，我们又该怪谁呢？”
“如果摩西愿意，他早就升80级了。光凭这点，他才配得上永夜第一人的称号！”
“魔王算什么？不过是个战场成就而已。”
“看来在大佬心里，升级比战场荣誉更重要！”
“你们忘了吗，夏亚已经是先驱者了，下一步该创建第三阵营工会了吧？”
“就算他不再属于永夜阵营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不来战场？！”
气氛愈发糟糕。
雪芙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家维京风格的餐厅全是永夜玩家，这应该是他们的一个固定据点……
看情形，这些人莫不是想打一架？
“吵什么吵什么！吵——什——么？！！”巴尔扎克突然大声，像个大功率扩音喇叭，成功压制住怨气冲天的声音。
大家暂且安静下来，将目光给他。
巴尔扎克就近拉了一张木桌站上去，清了清嗓，敛起娃娃脸上的和善——
“我只说一次，不是解释，因为没有那个必要。纯粹是我这个有钱的败家子今天心情好，愿意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冰岛争夺战最开始是我说要打的，在财富聚会上投票通过，才有了最开始的金融大战。”
“摩西也在场。”
“我们从年初开始针对冰岛，直到五月初，冰岛gdp跌到可开战状态，在座大部分人才有了施展的机会，我说得没错吧？”
一阵令巴尔扎克舒心的沉默。
他满意的扬起嘴角，继续——
“我很感谢你们从世界各地赶过来参加战斗，但由始至终，我只对金融战感兴趣。”
“尽管如此，我们团近三分之二的成员在奋战在前线。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对面酒吧的成员叫过来，调出当时的战斗影像自证。”
“光灵的玩家嘲你们？说得多委屈似的，你就没嘲讽过人家？”
“那个说升级比战场荣誉重要的朋友，对，就是你，‘第一团’的神弓手，别不好意思，你大概还不知道，在你们团长的眼里，升级就是比战场荣誉重要得多！”
“从上个月开始，夏亚不断的被‘第一团’的精英成员骚扰，就我所知，昨天在黄金瀑布打了一场，今天早些时候在赫拉克火山脚下又打了一场。”
“至于原因还有结果，你们遇到gojira大可以问问。我只能说，反正我们家没吃亏。”
“还有，gojira也是有神武的大魔导师，凭什么把输了争夺战的主要责任归咎在夏亚身上？难道摩西你当时就没发现gojira也在冰岛？你叫他去战场支援，他应你了吗？”
“大家都是79级的人，别给我装糊涂。你很清楚gojira一定会利用冰岛争夺战伏击夏亚，他想让他掉级。就像三个月前，武藏千里迢迢跑来找你pk。”
“这之间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武藏讲武士道精神，输了立刻返回东京，不跟你多做纠缠。而gojira贪心还不留余地，到头来自食恶果。”
话到这里，巴尔扎克跳下桌子，走到吧台前问酒保要了一大杯冰啤酒，仰头喝到大半后，回首扫了一眼被说懵了的玩家们。
“你们可以提问了。”他一脸坏笑，“79级之后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导致这个等级同职业的玩家疯狂互相针对——推荐会分海的摩西大人来回答！”
“喂！”摩西脸色骤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团团围住。
这时，雪芙看到巴尔扎克背在身后的手，暗戳戳的向她打手势。
让她先撤的意思？
“走了。”夏亚侧身看着她，碎裂大半的面具露出他波澜不惊的半张脸容，语色里，难得透着‘我罩你’的意思。
“送你上船。”他不苟言笑的说。
“……”
这个‘送你上船’，怎么听着好像跟‘送你上路’差不多？
*
镇上其他地方和餐厅里的气氛一样，争夺战的失利让玩家怨气冲天，尤其像夏亚这样常年占据排行榜的高玩，没有出现在战场，成为他们的原罪。
相较之下，走在夏亚身边的雪芙，受到的更多是来自对‘先驱者’好奇的打量。
去精灵港口的一小段路上，好友申请达到上限，私聊信息不计其数，都在想向她打听第三阵营的一切。
这阵势实在惊人……
她只好将添加好友的状态暂时变更为‘全部拒绝’，并关闭了陌生人的私聊频道。
做完这两个操作，雪芙发现夏亚已经为自己提前满足了精灵的要求。
背着长弓的男性精灵向荡漾的海水里扔进一片脆绿的叶子，一艘结构精巧的单人潜艇从海底缓缓浮了上来。
蛋型的结构，主体为纯白色，左右两侧有一双银灰色的翅膀，看上去十分可爱。
推进器在尾部，一看就是大功率。
透过玻璃前罩，能够清楚看到舱内舒适的空间，以及和巴尔扎克的宝贝机甲一样昂贵的光感系统操作台。
夏亚垂眼仔细将它扫视：“你认识一位相当出色的机械师。”
雪芙扬起眉，努力自然地说：“我爷爷听到你的赞叹，一定很高兴。”
“你爷爷？”
“是的，我爷爷。沉迷游戏的退休工程师，也是我们公会的会长。”雪芙坦然道。
早晚都是要说的，这就是游戏世界和现实生活互通太多的弊端。
夏亚没有多问，只是轻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反而让准备接着介绍自己万人迷姐姐的雪芙无法继续下去……
于是，她本就牵强的笑容僵在脸上，又在魔王大人一板一眼的注视中逐渐崩坏。
算了，这些以后再说吧。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遇不上。
雪芙转看了一眼看守码头的精灵，“他跟你要了什么，我还给你。”
“不用。”魔王依旧一板一眼。
雪芙深切体会到巴尔扎克存在的重要性！
男性精灵看出她的尴尬，微笑道：“丈夫为妻子付租金是理所应当的事，雪芙大人，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海，请尽早出发吧！”
你见过那么尴尬的夫妻关系吗？
雪芙心里苦笑一声。
谁知那过分热情的精灵扭头对夏亚建议道：“雪芙大人从极远的东方国度而来，临别在即，为何不给您的妻子一个拥抱呢？”
雪芙连忙摆手：“不用了吧，我们东方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很含蓄！”
夏亚却一反常态，似乎斟酌地说：“有道理。”
言罢，斗篷里探出一双修长的手，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