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修士眼神扫视过在场众人，面带微笑抬手指向同行女修所处的位置，“诸位请看！”
众人移眼看去，仙庙门前站着的是一位墨衣女修，腰佩仙剑、亭亭玉立。她的身旁，用木台供奉着一块温润光滑、晶莹剔透的玉石。
女修面向众人微微颔首，解释道：“诸位请看，这是我凌云仙门的灵器‘觅仙石’，大家只需将手放置在上面便可测出自身灵根。”
众人一听，颇为惊叹。
有人抱怨：“上次千机仙门是要滴血，给我家大侄子都扎哭了。”
有人感慨：“这凌云仙门不愧是第一仙门！”
那女修始终面带微笑，随意指了位正在排队等候测试的一位小童，说：“百闻不如一见，孩子，过来姐姐这边。”
那小童的父亲眼见自己孩子被指名，颇为欣喜，忙将自己孩子推了出去，“柱子！给爹争气！”
那女修牵起男童的手，说道：“孩子别怕，待会儿若是这觅仙石发白光，那你就是凡灵根，可入仙道。若是发绿光，你就跟姐姐一样是地灵根，只要刻苦修炼，也能有所大成。”
“若是发金光嘛……”女修笑道：“那你便是天纵奇才、万里挑一的天灵根！将来可是要名扬仙道之人！”
小童听得一愣一愣，他爹站在远处激动地老泪纵横，一抹眼泪，喊道：“柱子！一定给爹争气啊！”
“来吧。”
女修士牵起小童的手慢慢放在了觅仙石上，静待片刻后却并不见动静。在场众人开始三言两语低声交谈起来，相互问道：“怎么回事？灵器坏了吗？”
那孩子也有些焦急，紧张道：“姐姐……它不发光……”
女修士面色一沉，默默将那孩子带回给了他老父亲，无奈道：“这不发光……便是无灵根。”
“什么？无……无灵根！”这男子一时气血上涌，当场晕厥过去不省人事。他那八岁大的儿子在一旁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众人围拢过来，有人说了一句：“唉哟，跟俺们种田不也挺好的嘛。”
那男子刚恢复了点意识，当下头一偏又晕了过去。
“咳、咳！”
男修士大声咳嗽了两声，提醒道：“那……下一位谁来？”
众人看戏归看戏，纵使害怕测出个无灵根遭人笑话，那也要赌一把。只转瞬间，众人又接二连三涌了上来。
……
“无灵根。”
“凡灵根。”
“还是凡灵根……”
女修侧头对男修低声抱怨道：“这破地方怎么全是凡灵根无灵根？”
男修神情不悦：“好地方能让咱们来？赶紧完事走人！”
女修摇头，有气无力地喊道：“下一个！”
陆云庭这时已经带着陆家兄弟来到了测试台前，他拱手问好，道：“二位仙家好，我是这扶风城陆家的长辈--陆云庭，今天带着三子前来测试灵根，还望能求得一份仙缘。”
女修一听，来了精神，点头笑道：“原来是陆宗主，来之前有听师姐提起过您，您守护扶风城这么多年，实在令人敬仰，晚辈们也很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陆云庭摆手笑道：“这次还得辛苦二位大老远赶来我们这偏远小地。二位若是不嫌弃，完事之后可否赏脸到府上小歇片刻？也好让我代表扶风百姓好好犒劳二位。”
女修面露难色：“这……”
男修拱手谢道：“陆宗主的好意我等就心领了，不过师门有令在身，实在是不敢有片刻耽搁。”
“无妨、无妨。”陆云庭忙将云生、云龙两兄弟推到身前，笑道：“那我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二位了？”
“小公子，请吧？”女修面带微笑，轻轻托起陆云生的手放在了觅仙石上。
随即，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石头上。陆云庭喉咙哽咽，眼神一刻也不敢挪开。静待片刻后，那玉石终于渐渐散发出绿光，陆云庭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女修士祝贺道：“恭喜你了！陆宗主。云生公子是地灵根，等成年后便可拜入各方仙门了。若是想来我凌云仙门，那我们也是极力欢迎的。”
陆云庭一听，喜出望外，拍了拍陆云生的背，“好样的！云生，你果然没让爹失望！”
陆云生自己也颇为满意，用手肘推了推陆云龙，悄声说：“二弟，好好表现。”
“云龙，到你了！”陆云庭这下终于有了几分底气，说话声音都大了一些，颇为得意。
陆云龙走到台前，照着先前之人一样将手放上。稍歇片刻，这觅仙石就散发出碧绿的光晕。
那女修士颇为认可的频频点头，再次恭喜说：“可喜可贺啊，陆宗主，云龙小公子也是地灵根，将来前途无限啊。”
“哈哈哈。”陆云庭拉过陆云龙，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道：“欸，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这一辈子平安幸福就行，别的我也无所求了。至于灵根如何，其实并没有多重要。”
“不过……”
陆云庭蹲下身来，对陆家两兄弟叮嘱道：“你们既然得了自己的仙缘，还是要好好珍惜、勤学苦练，将来争取在仙道立足啊！让这扶风城的百姓们也沾沾光不是？”
两兄弟听得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的笑意完全掩盖不住。
围观众人纷纷鼓掌祝贺，恭喜夸赞声不绝于耳。至少在扶风城这小地方，总算还是出了有仙缘之人，大家也都跟着沾点儿光。
“诸位冷静！”
男修士被这些人吵得耳朵发聋，沉声提醒道：“测试还在继续，下一个到谁了？”
陆云庭还没从喜悦感中回过神来，而随着这男修士一声高喊，在场众人的目光都紧张焦灼地落在了下一个测试者，陆家三公子，陆昀身上。
方才陆家两兄弟测试出来都是地灵根，在这仙庙周围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人们闹哄哄地围成一团，眼神极为羡慕赞赏地看着陆云庭一行。
而作为陆家最后一个测试者，还是在两个哥哥都是地灵根的情况下出场，陆昀若是不测出点成绩，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
陆昀被这么多人盯得心里发怵，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陆云庭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他用力抓起陆昀的手腕，一下按在了觅仙石上，笑道：“昀儿啊，别怕，像兄长们一样好好表现，知道吗？”
陆昀颤抖着想往后缩，可陆云庭将他手腕都捏得通红，还动弹不得。一直到觅仙石开始有发光的迹象，陆云庭紧绷的神情才略微缓和。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觅仙石上，焦灼以待。可过了好一会儿，人们发现那觅仙石只是发光，并没有如之前两人测试时一般发出绿色光芒。
陆云庭心有不甘，继续将陆昀的手扣在觅仙石上不肯拿开，陆昀的手腕上也开始浮现出血痕。
女修士见状，柳眉微蹙，提醒道：“陆宗主，陆昀小公子是凡灵根。”
围观众人一听，将到了嘴边的贺词又咽了回去，唏嘘不已。
“凡灵根、凡灵根……”
陆云庭神情恍惚，他放开陆昀的手后都有些站不稳，一手扶额，摇摇晃晃。众人的评价由夸赞到唏嘘，只用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爹！爹你没事吧？”陆云生、陆云龙两兄弟连忙扶住陆云庭。
“我没事……”
陆云庭双目都有些呆滞了，他这次什么别的客套话都没说，也不生气，只面无表情一句，“昀儿，跟我回家……”
他麻木地拉起陆昀的手，拎着他慢慢穿过围观众人。
有人嫌弃说：“陆家三子，独独那个织布女生出个凡灵根。”
有人反问道：“就是个织布的命，野鸡还真想变凤凰了？”
但更多人只是摇头沉默。
陆云庭走后，众人更加放肆阔论起来，闲言碎语传个不停。十里八乡，都知道陆家出了个凡灵根。
长街之上，积雪初融。
陆府大门紧锁，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滑落，在门前汇成一面明镜，倒映着一隅天空，狭隘又阴暗。
忽然跑来一群小乞丐，为首的小少年赤着脚丫子将这潭死水踩得稀碎。
小乞丐们挤在陆府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想要听清门内的状况。陆府内外静悄悄地，只有门檐上的雪水滑落发出滴答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小乞丐忍不住悄悄说：“大哥，里面好像没声儿……”
又细细探听了好一会儿，少年才犹豫地从陆府门前离开。同行的小乞丐担忧道：“陆公子他……不会被打吧？”
少年沉默着走了几步后突然定住了，继而转身向仙庙方向快步跑去。同行的小乞丐一头雾水，也跟着追逐而去。
“我不信！”带头少年眉头紧皱，边跑边说：“那破石头一定是坏了！它说凡灵根就凡灵根？”
同行的小乞丐更是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
仙庙门前已经没什么人了，凌云仙门的那两名修士在四处晃荡，百无聊赖。
男修背靠榕树，有气无力地问道：“师妹，要不咱们回去吧？”
女修抚弄着自己的衣袂，声音清脆明亮，回道：“太上长老眼观千里、耳听万里，你要是想回去受罚，先走便是。戌时未至，我可不敢。”
男修眯着眼，叹了一口气，埋怨道：“这破地方就不该来，一天下来，也就陆家那两个能看。”
这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太上长老，自有远虑。”
他们说这话时，身后突然金光乍现，突如其来的耀眼亮光将整个仙庙都笼罩在内。
两人连忙眯着眼看向觅仙石，那里空无一人。
只是恰逢日落西山，自遥远的天际传来万丈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