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1)

两刻钟前,雪山上。

黑红坚硬的土壤上升起蜿蜒细烟,宫人们跪在下方行着大礼,头紧紧磕在地上,双手却朝上高高捧起一枚纯金的贡碗,贡碗中则是粘稠猩红的牛血。深色的宫装似乎与土地融为一体。

百官皆身着朝服,规规矩矩的站成一个方队,于空中往下俯视时,不是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小黑点。

此时此刻,百官们皆双手秉持着一根线香,目光灼灼地看贡台之上的地方。

黑曜石铸就的高高贡台上,此时只站着一个人。

玄黑的冕服衬得谢既白更加俊美高挑,谢既白接宫人手上那根经点燃的线香,俊美的脸上没有一点余的表情。

而他身前摆放的,正是一尊青铜方尊。

方尊中盛满雪山顶最高处的黑土,既祭山神,也祭开辟大昭帝业之先祖。

谢既白拱手前走,台下一臣子却悄然往撤一步。

常叁司不知不觉间是满头冷汗,而那嘴角的弧度却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上扬起,脸上皱纹怒放,像极一朵等到深冬才开的狗尾巴花。

他不着痕迹地抬起老眼看那贡台,黑曜石铸就的贡台下有着轻微土块翻动的痕迹,落在他眼中却是再安定不的符篆。他默默松口气,一颗孱弱的心脏却忍不住砰砰跳起来。

常叁司和左右两个大臣饶有兴味的对视一眼,三人皆在心里默默数着……

只需不到半刻钟,他们的陛下可就换人当。

三、、一——

预想中的爆炸声却并未来临,谢既白稳稳将线香插在那青铜方尊中。

常叁司嘴唇翕动着,手中那根线香却落下一点小小烟灰。

“怎么可……”常叁司睁大眼睛,他可是亲眼看他们把那些东西埋在那贡台下。

正想着,却远远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双眼。

谢既白转转手腕,却并未继续接下里的仪式,冰冷的视线冷冷落在一人身上,常叁司心虚的撇开眼,却在谢既白的下一句话下被震得脊背发麻。

“朕没死,看来常爱卿很是失望啊?”谢既白淡。

此话一落,满朝震惊。

规整的位置顿时四散,其他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齐齐整整的看常叁司。

前来祭祀的臣子中,可只有一位姓常。

常叁司强忍颤抖,憋出满脸不解,“陛下是何意?”

谢既白看一眼身旁的宫人,宫人立马识趣地撤金碗与线香,任由陛下一步一步走下贡台,走那瑟瑟发抖的三人面前。

谢既白一字一句:“常叁司,朕给你的火.药好用么?”

常叁司眼里的震惊再也藏不住,他压着自己浑浊的呼吸声看着谢既白,蜷缩的手指紧攥成拳,“都是你的计划?”

谢既白不置可否,他俯视着面前对他诚诚恳恳的臣子们,只觉得万趣。

“你为有什么事瞒得朕吗?”谢既白声音不大,却足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户部尚书常叁司于两年前便私下联系魏国余孽企图造反,五个月前从民间黑市购其火\药,企图破坏今日之祭祀。”

谢既白轻声笑起来:“还妄想杀朕?”

常叁司瞬间跌坐在地上,怎么可?!些事谢既白怎么可知?!

谢既白却理都没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往远处望,:“此地人少林,确实适合刺杀。”

常叁司双手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佩,可还不等他摔碎那玉佩,便被眼神漠然的谢既白一脚踩在手掌上,瞬间踩碎那作为信号的雪白玉佩。

玉佩的碎片深深扎进骨肉中,可他却叫都不敢叫一声,一双老眼紧紧盯着那绣着龙纹的玄靴,竟一瞬间怔住。

火.药自然只是一部,与火.药一并埋伏在此处的还有他们精心布置五个月的刺杀。

玉碎为号,刺客早应埋伏在贡台周围。

谢既白瞧着常叁司狼狈不堪的老眼,仿佛是在看一堆等待火烧的垃圾,“爱卿如此努力,朕怎不回礼呢?”

那些额靠地,手持金碗的宫人齐齐放下金碗站起,宫人们眉目间皆是一片久练垂打的落拓,哪里只是普通宫人。

形貌黝黑的宫人接收到谢既白的指令,朝空中吹起一悠长的口哨。

口哨声传的极远,直直传到那精兵聚集之处。

为首的将绑好最一个刺客,命令手下小兵点燃棉线,而便率领三千铁骑扬长而。

爆炸声传到每一位臣子的耳中,火.药点燃时的硝烟味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埋伏的所有刺客在一刻齐齐被送上天,烈火中传来他们痛苦的哀嚎。

谢既白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余的动作,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

可臣子们看着眼前早设完所有局的陛下,只觉得深不可测的陛下,此时此刻宛如一尊不可直视的修罗。

“就是朕的回礼。”谢既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常叁司补一句:“哦对,朕好像一不小心,把爱卿的小孙子也和那些刺客丢在一起。”

乌黑的硝烟像是某种警告,高高凝在空中,久久不曾散。

他唯一的血脉,常林!

常叁司心头一梗,一口老血猝不及防的喷出来。

“谢既白——”常叁司颤抖着用一只手指他,“你一定不得好死!”

词话一落,深衣宫人瞬间移至谢既白身前,手上长剑一挥,常叁司那只高高扬起的手瞬间落地。

“啊——”

常叁司痛苦捂着自己的手腕,右手然被侍卫斩下,而那喷溅出的血液甚至都没有溅到谢既白的衣摆。

谢既白抬头望着那漆黑的一方天空,鼻尖意料之中地嗅到那焦灼的味。

纵然经预料许久,可亲手收获结果的一刻,却意外的毫任何感觉。

不得好死吗?

他不早就经不得好死吗。

“诸位爱卿不必惊慌,经没事。”

年轻帝王如此安慰,其他臣子却一并躲得远远的,半晌才来幸一个礼。

谢既白木然想到,就是他的天下。

冬月十四日,他的忌日。

他早就该死在七年前,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前他便可手刃叛军直到最一刻,可是那之又该干什么呢?

继承帝位,成为昭国的皇帝?亦或是回到自己的封地,那平凡奇的一生?

最他选择死亡,给自己那乏味的人生做一个最的解。

而又像是噩梦一般,循环到最初的开始,生母被杀,兄弟排挤。

但一他没有再逃避,而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子上。

可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既白直到今日也没想明白个问题的答案。

还不等谢既白一声令下,其他两名和常叁司一条线上的臣子也被伪装成宫人的暗卫狠狠押下。

两人被暗卫狠狠压着肩膀,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尖利的碰撞声。挣扎间还从怀里掉出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匕首。

两人异口同声的同时求饶,将锅甩给那倒地不起的常叁司:“陛下,都是他逼我的,臣并反心啊陛下!”

陛下似被两人吵到一般皱皱眉,下一瞬两人便被齐齐卸下巴,再也不说出一句话。

“今日祭祀既不继续,诸位爱卿便自行撤下吧。”谢既白淡。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是人精,活拢的心思自然经将事情脉络理个七七八八。

陛下刚才虽然炸死那些刺客,可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

武将还好,文臣们可各个手缚鸡之力啊。

像是回应着他们的想法一般,不远处传来阵阵铁骑声,马蹄激起尘土飞扬,片刻便整齐划一的来三千铁骑。

为首的将英姿飒爽,身背着两把交错的大刀,立马下马便朝谢既白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林英,救驾来迟。”

谢既白对她点点头,:“祭祀时不巧遇上山神显灵,恐不便再惊扰山神,特送诸位爱卿回府,诸位爱卿在家沐浴焚香三日,心祈之便可。”

此话一落,在场的臣子自然便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臣等谢圣上隆恩!”

大臣们黑压压的跪成一片,对谢既白行大礼。

大臣们来的规规矩矩,走的也整整齐齐。

暗卫早收拾好地上的一切,将半死不活的常叁司带回大理寺,除个别留下活口的刺客,其他的尸体也一一处理的干干净净。

而做完一切的谢既白,终于想起一个人。

于是宫人们便看自己那冰冷情的陛下,小心翼翼的抬起袖子,放在鼻尖轻轻嗅嗅。

没有血腥味,也没有余的味。

很好。

谢既白目光冰冷而没有温度,只有落在那遥远小行宫的方时,才久违的激起一丝温度。

可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心情,目光里便逐渐出现一个不该在里出现的人。

宁融步速飞快,居然让那一身盔甲的侍卫跟在他的身。

他便跑便咳,脸经被涨的通红。

听到爆炸声的那一刻,他便推开侍卫朝谢既白里跑来。

而谢既白就在那里站着,双眸在到宁融的那一刻,生生被撞出那沉寂许久的鲜活。

宁融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在到谢既白那一刻才终于落到实处,紧接着腿便酸软下来,差点就一把栽倒在地上。

可他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宁融攀着谢既白的手臂,喉间一片干涸:“谢既白,你没事……”

宁融原本想说的话在一刻停止的彻彻底底。

谢既白一把抬起他的下巴,将他所有的话语尽数吞进。

反应来的宁融倏地睁大眼睛,想推开眼前人,却被对方狠狠扣住脑,双唇紧紧贴合,近到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鼻尖萦绕着谢既白身上那侵略感十足的冷香。

宁融下意识咬一下,谢既白却就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将个吻加深。

谢既白终于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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