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1 / 1)

柏子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憋了半天才道:“沈哥,手上有伤口,还是不要泡水了。”

“傻瓜,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能这么脆弱啊。”

沈墨的语气里带着很高分量的笑声,比之从前那个精致温和又无懈可击的形象让人觉得真实了很多,他半坐在浴缸里,泡沫浮沉在他的皮肤四周,像是深海的人鱼,刘海湿漉漉地倒梳过去,露出大片光洁的额头,此前还看不出什么异样,如今叫热水一激,被葡萄酒瓶子砸过的地方就鼓了起来,红彤彤地像是梅花鹿的胎角,莫名显得沈墨更加莹白玉润,他支着脑袋唱歌,眼光不避讳地直望着柏子仁。

柏子仁一回生,二回熟,再碰上这种场面就没有最初的手足无措,反应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他匆忙取了冰块回来蹲在沈墨身后,像个替儿子洗澡的爸爸一样,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冰凉的指尖激的沈墨一身鸡皮疙瘩。

柏子仁把他圈住,又把冰袋按到他的额头上,絮絮叨叨道:“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呢,刚才就该冷敷一下,现在肿起来了,估计又得好几天才能消掉……”他感到沈墨的挣扎,不由手上发力,道:“别动!”

沈墨吃吃发笑,歪着脑袋把重量全都放在了柏子仁的手上。

柏子仁看着沈墨湿漉漉的头顶心,忽而生出了一种想要抚拍小动物的想法,可惜两只手都在忙着对付不老实的沈墨,这个念头也就只能作罢,半晌他觉得沈墨渐渐没了动静,像是断电的机器,不由侧过头去想要看看情况,却在对视的一瞬间发现沈墨了无生气的双眼,眼角微微泛红。

他心里咯噔一下,道:“沈哥,你……你在哭吗?”话间恼起来,转到沈墨正面,两只手沉沉压住他肩膀,道:“那个洋鬼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又是挨打又是掉眼泪的,男子汉有泪不轻弹,就算弹了也不应该是为了这种垃圾啊……”

沈墨转转眼珠,抬手摸了摸柏子仁的脑袋,道:“我只是水进了眼睛。”

柏子仁泄气道:“大家都说沈哥带着面具,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是真的,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沈墨哑然失笑,左右扭动道:“摸够了就放开吧,我咯吱窝敏感。”

柏子仁闻言一惊,发现沈墨皮肤泛红,不由缩手退回去。

沈墨沉入水里,只露出个脑袋,道:“人这种东西就是奇怪的很啊,明明只是身体上的各取所需,最后却在心里埋下了东西。我跟他床上比较合的来,性格上也大差不差,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是不是会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他叹了口气,忽而笑道:“今天刚好是他生日,我托朋友带回来的勃艮第产的白葡萄酒,听他提了很久,就想着买了送他尝一尝,本来也是想庆祝庆祝,没想到……”

沈墨叹息一声,忽然弹弹手指头,溅了柏子仁一脸的水。

柏子仁握着冰袋,不方便动弹,只能偏着头躲避,继而腾出手来捉住沈墨的手腕,皱眉道:“沈哥别闹!”

沈墨闻言一愣,居然从善如流地安静下来。

柏子仁想了很久,继而清了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絮絮叨叨:“我觉得沈哥你不用为那人渣伤心,早看透了早好,省的后面牵扯不清,但是,我觉得这里头也有沈哥的错……要我说,至少要跟喜欢的人交往一个月以上才能上……上……才能有肌肤之亲,否则你根本不了解对方,就贸贸然把身体交给对方,人都是有肌肤记忆的,等到熟悉了彼此的身体,你就会分不清这里头的感情是爱还是习惯了。”

“所以,我觉得沈哥你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那么贸贸然。”

沈墨闻言失笑,斜眼望着柏子仁道:“我原来以为你们这种年轻小伙子,又是练体育的,荷尔蒙旺盛,肯定管不住自己,哪怕不是夜夜笙歌,至少也是急不可耐的,没想到你这个小朋友,思想这么封建,还得给上床规定个期限,还有什么肌肤记忆……”他又伸手摸了摸柏子仁的脑袋,挑眉道:“你摸我也摸了好几次了,有没有留下什么肌肤记忆?”

柏子仁咽了咽口水,道:“我没有跟沈哥开玩笑,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沈墨看他一脸正经,忽而沉默下去,等到柏子仁听见均匀悠长的呼吸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他歪着脑袋望了望沈墨,发现他竟然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头睡了过去,面具退去之后,五官忽而显得苍白又脆弱。

他试着喊了几声,也没把他弄醒,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什么把戏,但到底怕他着凉,试了几次终于把沈墨打横抱起来,温热的躯体缩在他的怀里,柏子仁觉得整个人都在血液的奔涌中发胀。

此前的记忆只有铃兰的花香,如今又增加了温热潮湿的触感和细如猫咪的呼吸。

柏子仁把沈墨裹进浴巾里擦干,继而塞进空调被里,他蹲在床边上,默默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成了一只狗。

沈墨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这一觉睡得颇为香甜。

他捂着脑袋坐起来,发现床边有个保温罐,看了许久才想起来是自己买来又搁置不用的,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写的是:沈哥,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课,保温杯里是牛肉蛋花粥,有胃口的话就吃点儿,别再喝柠檬茶。另外我觉得沈哥你的酒量真的不大好,以后可不要一个人喝酒了,要不然再睡在浴缸里着凉可就不好了。切记切记。

沈墨几乎从笔画里看到柏子仁一本正经的话痨样儿,哑然失笑了片刻,又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原本对于一个体育生的厨艺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可扑鼻而来的清淡香味却叫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再往里看居然是品相很好的粤式生滚粥,金色的蛋花跟细嫩的牛肉碎,还有姜丝的辛辣令他食指大动,向来食欲一般的沈墨,竟然就着一碟子酱黄瓜,把粥喝的干干净净。

身体暖和起来之后,柏子仁的形象也在这些烟火气的食物中变的立体起来,初见不过是个愣头青,冲动又喜欢捏拳头,除了代课就是训练,虽然怀揣着申请哥大的梦想,但蹩脚的英语实在是令人替他捏把汗,极为简单的性格特征,此刻又变的丰富了一些,添上了话痨跟小古板还有厨艺好的小标签。

沈墨心满意足地靠进垫子里,颇有闲心地拍了张保温杯的照片,难得一见地发了朋友圈,写的是:小朋友手艺不错。

然而他并不知道,柏子仁此刻并未走远,正气喘吁吁地坐在楼下的奶茶店里,一脸恨恨然,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中年女人,眼看柏子仁这么个一米九的大汉,下午的时候像个贼似的躲在阳伞下冲着远处瞄来瞄去,情状诡异,现在又苦大仇深地咬着一杯美式的吸管,心里生出多少担忧,生怕他一拳头把桌子给砸个稀烂。

彼时已经夕阳西下,饶是八月盛夏,天气也开始泛凉。

柏子仁倒是一头细汗,脸色跟便秘一样,本来下午照顾沈墨睡下,又在床边守了半个钟,心里毛茸茸地有种照顾人的喜悦跟成就,谁想到他带门出去的时候,就跟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撞了个满怀,对方也是满身筋肉的造型,靠近了还有香体喷雾的味道。

对方见他身上有汗,款式也跟自己相差无几,脸上就露出某种了然的神情。

柏子仁像是领地被人入侵的雄狮,戒备道:“你哪位?这地方有沈哥的房卡才能刷进来,你干嘛的?怎么跑进来的?”

对方摆摆手,一副安抚模样:“我懂我懂,沈哥图新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今儿既然你伺候上了,我就先走。”

“什么伺候,什么图新鲜……你把话说清楚!”

柏子仁拉住对方,一脸探究,对方倒是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半晌才弄清楚柏子仁跟沈墨的关系,不由迭声道歉,道:“抱歉抱歉,兄弟,我还以为你也是沈哥的玩具……我的意思就是,你懂吧,我是会所的技师,沈哥经常点我到家里来放松放松,后来约定成习惯,就每个周六过来一趟,还给了了我备用门卡,不管睡不睡……我是说不管放松不放松,都得过来报道一下,防止沈哥有需要。”

“……你他妈的……滚!”

柏子仁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跟蜜蜂一样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憋了许久才吼出来,对方看他身形犹在自己之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夹着尾巴就跑,留下柏子仁在原地生闷气,及至喝完两杯美式,他心里还是愤懑不平,为什么有时候沈墨是完美无瑕的神祇,高高在上,有时候又会堕落为放浪形骸的妖魔,妖娆冶荡……

他本来就是个单细胞生物,思路到此就彻底卡壳,根本不知道这股怒意的由来,只是觉得沈墨手里拴着无数的绳子,有无数的宠物在期待他的宠爱,自己不过是条可有可无的流浪狗。

到了午夜,柏子仁辗转许久,忽然就做了个决定,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进入沈墨的身体跟生活,如此完美的造物为何独独跟自己的联系如此虚无缥缈,这实在是件不公平的事情……他要让沈墨签个半年……不,一年的私教课程,虽然只是教练跟学员的关系,但如此一来,他就不再是流浪狗,他就也能得到沈墨的宠爱。

“宠爱个屁啊,你还是不是男人,柏子仁!”

他猛然打断思绪,纠正自己:“你就是为了赚钱,为了跟沈哥这样的优秀人物多交流多进步,懂不懂!”

第二天,柏子仁刚到健身房就看李轩跟宋菀凑在一起下闲聊逗闷子。

他原本就不爱八卦,此刻因为失眠的缘故更是懒得搭理他们,可是路过的时候,沈墨的名字如同蛇一样滑进他的耳朵里,由不得他凑过去问:“你们又在背后说沈哥是非?这样不好的!”

“就你道德楷模,纪律标兵,有本事别凑过来呀!”

“哈哈,你别打趣他,他就跟狗似的,沈哥就是他的大棒骨,是他的肉罐头!”

李轩跟宋菀一前一后打趣他,弄得他羞臊又尴尬,可到底还是忍不住问清了原委,原来两人发现了沈墨昨儿发的朋友圈,此前沈墨的朋友圈一片荒芜,只是偶尔在深夜里分享一点听不懂的外文音乐,是以昨天牛肉蛋花粥的照片一出,就让他们浮想联翩,总觉得不管这蛋花粥是谁做的,大概是窥得了一点沈墨的内心,还灌了点儿迷魂汤进去,才弄得他少女怀春一般,发了这么个无病呻吟的朋友圈。

“你看,用的是小朋友这三个字,我估摸着这人年纪不大,沈哥的一贯口味也是喜欢年轻力壮的……”

“以前我记得沈哥不是专挑那种五大三粗的嘛,说是得劲儿,怎么这次又换个田螺姑娘款式的呀。”

“谁晓得啊,男人上年纪了可不就缺个可心儿的嘛,你要说我以后老了也跟沈哥这么优秀,我也找个田螺姑娘。”

“可把你美死了,你就是再修炼个三五辈子,你都到不了沈哥那境界。”

柏子仁愣在一边,心里跟揣了个小猫似的,挠的他里头痒痒,看到沈墨朋友圈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自己昨天做的生滚粥,没想到沈墨居然喝完了,还用这么一种公开又隐秘的方式表扬了自己一回,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傻瓜,现在就跟得了大红花似的,也不觉得自己是流浪狗了,胸脯都挺的比平时高些。

他咳嗽了一下,高声道:“我觉得你们猜的都不太全面,谁说五大三粗的就不能是田螺姑娘啦,就像我……当然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们别瞧我这样,我们以前村里那个办红白喜事的老厨子都夸我有天赋,上哪儿都带着我,给我练的一手好厨艺,寻常排挡的师傅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所以我觉得沈哥这个朋友圈说的就是这种田螺姑娘跟巨灵神的集合体,懂吗?”

李轩跟宋菀对望一眼,都是诧异的神情,觉的柏子仁要是有个尾巴,这会儿肯定摇的能当电风扇,两人觉得情状恶心,找了个由头溜之大吉,留柏子仁一个人在休息区傻乐,他决定趁热打铁,于是点开沈墨的微信,谨慎又欢心地敲下信息,写的是:“沈哥,我考虑过了,我还是想要带你训练,你一个人这样子练习很容易二次损伤,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把合约签一下。”

在发送之前,他想了想,又龇牙加了一句:“费用方面我一定跟你经理争取最优的给您。”

柏子仁语言能力有限,左看右看觉得颇为顺眼,就在点击发送完的下一刻,电梯门洞开,沈墨跨出电梯,依旧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的风姿,柏子仁从凳子上弹起来整理衣服,刚想打声招呼,却发现沈墨后头又跟了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人,明明也是简单的运动服,却又有一种不同凡响的成熟气质,无端叫人觉得这是个生活优渥的成功男人。

他心里犯嘀咕,伸着脖子想让沈墨看自己一眼,却发现沈墨只跟身边的男人说笑,神色温柔。

宋菀倒是一如既往地热络,甜着嗓子招呼道:“哇,这不是我们夏老板嘛,稀客呀,您要是再不来,我们这儿的花花草草们可就要望穿秋水啦,人家都说爱玛逊就属您跟沈哥是人中龙凤了,您不来,我都觉得没劲儿。”话间递了电子锁过去,又望向沈墨道:“哎呀,沈哥,我想八卦一下,昨儿给您做粥的小朋友……不会就是我们夏老板吧?”

沈墨无奈扶额,道:“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宋菀嬉笑不已,看的柏子仁眉头直皱,后来他才知道姓夏的全名叫做夏野森,是个大连锁超市的老板,他私下查了查居然还是个颇有名气的跨国品牌,本身也是个有钱有闲的人物,做的都是钱生钱的买卖,年龄比沈墨还要虚长几岁,但脸上一点也不见沧桑,成熟的恰到好处。

柏子仁看他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笑笑,看着颇为稳重,柏子仁却不服气地觉得他眼高于顶,不屑于跟人接触。

夏野森比柏子仁矮一些,气场倒是大的很,跟沈墨相处起来也全然没有柏子仁那种流浪狗的惶惑感。

柏子仁看他们并肩而行,夏野森无论倾听还是陈述都颇为得体,甚至在沈墨说话时替他理了理翻起来的衣领,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觉得似乎本来就该如此,既无暧昧也无轻浮,他听沈墨说完才道:“跟他分了是好事,你玩玩我不反对,但是用上感情就大可不必。”

沈墨点头,笑道:“只是可惜了一瓶好酒。”

夏野森忽然揉了揉沈墨的脑顶心,道:“我那边还有点儿好年份的没动过,有时间给你带过来,知道你喜欢。”

柏子仁看他们渐渐走近,他刻意挤了挤胸肌,大声道:“沈哥好!”

沈墨吓了一跳,片刻后才冲他点头,仍然是温和的样子,却像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转而跟夏野森一起消失在更衣室门后,徒留柏子仁一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沈墨也把他跟安东尼的事情告诉了夏野森,对方的反应也更为得体,没有说教也没有规劝,只是给了些建议,甚至还有上好的葡萄酒作为事后礼物,柏子仁想了想自己成本不到三十块的牛肉蛋花粥,忽然就觉得泄了气。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时瞄一瞄更衣室,手里一直攥着手机生怕漏掉沈墨的信息,然而从他跟夏野森一同热身锻炼再到结伴离开,手机屏幕都没有再亮起来过,柏子仁觉得自己又成了流浪狗,又觉得这真是个古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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