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缪阴(1 / 1)

许是因为谢虞这么一哄,桑溯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要说烟晴之事,就连藏冬之事都释怀不少,所以收拾包袱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真的会有一人,只要他在你的身侧,你便无论碰到什么事,都可以甘之如饴地去做。

她的左眼依旧有些模糊,可近些日子她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一切举动倒是与常人无异。

谢虞不似小姑娘家,需要斟酌所带行囊,所以索性坐在一旁的榻上,盯着桑溯收拾东西,最后还要忍不住闲闲地数落她两句。

“槐村的包袱没带来,你都要整这么久,若槐村的包袱带来了,我们怕是明天才能启程了。”

桑溯瞥了他一眼,看着包袱里那几件她挑出来的衣裙,沉了目色道:“你自己瞧瞧,这些衣服哪件不是你为我选的?”

“照你这么说,我为你选的,也能算得上是我的东西?”

“那可不是……”桑溯嘟嘟囔囔了一句,才将包袱挂在了肩上。

“真是愈发不讲理。”谢虞见她收拾完了,直起身来,一手将那包袱从她的肩上扯下,挂到了自己的身上,先一步走出了门外,懒懒地落下一句,“走了。”

“喂!”桑溯只觉得肩上一空,便见谢虞那高大的身影已然走出了屋内,忙抬步追了上去。

大抵是突然想起桑溯的眼睛还模糊着,视物不清,谢虞才刚刚走到门外,便顿住了步伐。

见桑溯匆匆忙忙地追出来,牵过她的手,又数落了她一句:“眼睛好了?就这样乱跑。”

“不是你先催我的?东西不帮我收拾,贼喊捉贼的本事倒是大。”

现在的桑溯已然完全适应了谢虞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而她也深谙只有更胜他一筹,才能制得住他,索性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

然谢虞破天荒的竟没有说回去,只是兀自紧了紧她的手,放低了声音:“缪阴离这儿虽不远,可沿途没有什么村镇,这几日你怕要吃些苦头。”

“我就跟你吵几句嘴,你就真把我当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了?”桑溯不解抬头,看着他微微下压的唇角,出声提醒道,“且不说过去在九天境时,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几年在朝境,我也从不是锦衣玉食的活着,我……”

可她话还未说话,接下去的言辞,便被谢虞一句话尽数堵了回去。

他的长睫微敛,桃花眼中的光都暗下不少,说话时的语气难得认真,没有了以往的慵懒与散漫。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你再过这样的生活。”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你再过这样的生活。

桑溯在心中默默读过了一遍这句话,不知为何,眼角竟有股酸涩之意涌了上来。

谢虞握着她的掌心突然变得炽热,仿佛就灼烫在她的心头。

从过去到现在,除了师父,或许就从未有过一人对她这样好过。

不过她也从未觉得自己苦过,毕竟她也没享受过多优渥的生活。

没有对比,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现下受着的事情,在常人眼中,有多难过。

可是如今,她往日放在眼底,藏在心尖上的人,却突然走下了神坛,对她伸出手来说,他见不得她再吃苦。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竟好似真的浸在了苦水中一般。

因为自他出现了之后,往日那些没有他的日子,都是苦的。

不过好在,现在他就站在她的眼前,她能抓得住他,能拥抱他。

他的温柔,也只会给予她一个人。

这大抵就是得偿所愿的滋味吧。

-

缪阴在北洲算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

不过桑溯与谢虞来之前便知晓,虽然缪阴看起来平凡,然其中却是鱼龙混杂,隐着各种三教九流之人,一般人若来此处都要小心上十分。

此刻的他们正坐在一个小小的茶楼之中,寻了个最偏僻的位置。

桑溯双手捧着一碗热茶,浅浅啜着。

北地的茶与南方的不同,口感特别,桑溯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继而转头看向谢虞。

“怎么?”谢虞含笑看她,指尖若有若无地点在茶碗之上,完全没有一分要喝茶的意思。

眼前人好似放浪形骸,但举手投足间又没有寻常纨绔的轻浮,那股矜贵就好似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

“既然都在北洲了,喝什么茶?”桑溯轻轻地捏了捏指尖,想了想,道,“不如喝些北洲出名的酒?”

“我们来的可是茶楼。”谢虞无奈摇了摇头,提醒她道,“而且我们来这儿可是为了探听齐梁生消息的。”

他话音未落,茶楼中便闻一声惊堂木响,说书先生一掀衣袍便开始讲起了话本中的故事。

这茶楼不大,而说书先生说的更是无聊,桑溯才刚听了一刻钟不到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坐在圆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须臾,又是一声惊堂木,竟把她给愣是从睡梦中给拽了出来。

她低低地“啊”了一声,见谢虞转过头来看她,才朝他摆了摆手。

“这么无聊的故事你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她抱怨了一句,却见谢虞的唇畔因为她的这番话,又染上了笑意。

“虽然故事并不是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其中还是有许多关于缪阴的事情,若能了解清楚,之后查起齐梁生来也能更容易些。”

“如此……”

被谢虞这么一说,桑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是与谢虞呆久了的缘故,这几天她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也不再似往日那般警惕。

不过她一直都知晓,习惯于安逸,并不是一件好事。

思及于此,桑溯站起身来,见四下安静,便轻轻地对谢虞道了一句:“我去要些小点来,吃着听才不容易打瞌睡。”

语毕,她便猫着腰,从众人之后绕过,往堂倌的方向走去。

可谁知,她才迈了数十步,垂落在身侧的小臂便被一股力道狠狠一拽,拉了过去,险些将她拉倒在地。

桑溯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在这人满为患的茶楼中,竟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倏然瞪大了眼睛。

但是,在看到那人手中拿着的一个青铜铃铛之后,她的喉咙竟似被噎住了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股未知的吸引力死死地攥住了她的眼球,让她只能盯着那枚铃铛看。

桑溯挣扎地动了动手指,想抽出袖中的薄刃,可就因为这枚铃铛,她全身上下都似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肥头大耳,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容,用那双小小的,眯起来的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但纵使他仅仅只是用目光梭巡了她全身一圈,也让桑溯自胃部传来一阵酸涩的作呕感。

很快,那名男子便松开了她的手,对着她猥琐一笑,带着她抬步走出了茶楼。

而让桑溯最惊恐的便是,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就这样僵硬地走出了这间茶楼。

茶楼中的众人都在听书,且这名男子的举动又极其微小,她也无法惊呼出声,所以就算发生了些什么,也根本不可能惊动周遭的人。

因着无法控制自己身躯的缘故,桑溯的心中逐渐升起了一股无力的恐惧感,而她佩在腰际的岁寒似是感应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也开始隐隐颤动。

好在她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惊慌了片刻,心便逐渐随着这一寸寸加大的距离而沉稳了下来。

现在的她只希望谢虞能快些察觉到她不在茶楼之中,且循着岁寒的气息寻到她。

缪阴的街上虽不比茶楼人满为患,却偶尔却也会有零散的路人走过。

虽然桑溯不知这男子的目的,但他想做之事显然不适宜摆在亮处。

所以至少在他走到自己想去之地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而果然也不出桑溯所料,走到了大街的尽头,那男子带着她一转弯,便走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之中。

苔痕爬满了小巷的灰墙,几道斑驳的裂缝从灰墙的底部向上蔓延,就连小巷内种的几棵树都病歪歪的,好似下一刻便会被风吹倒。

有潮湿腐朽的气味钻入她的鼻腔之内,桑溯皱了皱眉,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可就在她抬头的一刹,竟看到了远处高高的灰墙之上,站着一个人。

少年招牌轻蔑的笑意在他的脸上绽开,金色的瞳孔在此刻熠熠烁烁,竟不输从墙角倾泻而下的日光。

是扶榆!

桑溯一怔,很快便想起了在落星野曾与他相遇的片段,也逐渐忆起了过往九天境的事情。

其实她对扶榆并不了解,甚至也仅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她只知道他是上古神明的血脉,与她一样都被奉为上神。

不过,扶榆自小便在九天境中养着,向来高人一等,所以性格也格外得孤傲与古怪。

正因为他过往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格,所以此刻,就算自己深陷危难之中,桑溯竟也想了片刻,要不要向他求救。

可是扶榆只是站在高高的围墙之上,对她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

借着他身上明净的日光,桑溯看清了扶榆的口型。

——桑溯姐姐。

他这是在唤她,可是,他半分要救她的意思都没有。

见桑溯看到了自己,扶榆的面上绽开了一抹明艳的笑容,灼若骄阳。

但很快,他的身影便又凭空消失在了小巷之中,就仿佛不存在于灰墙之上过一般。

不过,桑溯却看到了另一个,让她安心至极的人。

在她晃神注意扶榆的时候,谢虞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而此刻的他,就站在她与那名男子之前,面色透着风雨欲来前的阴沉,眸色晦暗得就像一池墨水,仿佛下一刻便能掀起一场无法预想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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