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留宿(1 / 1)

桑溯这一语,将过往谢虞所做的,所歉疚的一切事,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只要她这么一说,纵使扶榆现下心中有再多能挑起争端的言语,也都显得单薄无力了。

谢虞默了默,只是垂眸握紧了她的手,而扶榆也识趣地没再说话。

三人就这样沉默无言地往南洲迦河城的方向而去。

不过依扶榆这样的性子,也沉默不下来太久。

但他所说的话,大都是随口出言的讥讽之词,若听多了,便也容易忽视了去,所以谢虞索性由着他胡来,甚少反驳于他。

花了几日的时间,三人很快便赶到了迦河城所在的山脚下。

迦河城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之中,易守难攻,而神殿的位置比迦河城更隐蔽些,可以说就算是迦河城中的人,也极少会往神殿的方向走。

他们走进迦河城的时候,正值傍晚。

天边晕染了大片的霞光,若隐若现的金散在红云之中,映衬着山间有些已然开始变色的枫叶,别有一番意趣。

“迦河城不愧被称为世外桃源,倒也像是这么一回事。”桑溯闲闲地走在山路上,心中是难得的轻松。

她知道,若一切已到了这个地步,那便快结束了。

谢虞走在她的身侧,习惯性地抬手帮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发丝,在桑溯未曾注意的时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虽说他知晓桑溯在九天境时过得不算太好,但也能算得上是活的随心所欲,毕竟她从不曾关心过九天境中的事宜,所以他自然也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不明白神殿与九天境的牵连。

可是他与她不一样。

他知道神殿的许多秘密,也知道若真如扶榆所说,神殿与零苍勾结,意欲摧毁九天境,那一切便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了。

甚至会比当初九天境陨落时,都还要麻烦上许多。

因为,这便不是他一人就能解决的事了。

“若神殿真与零苍勾结,要做出什么为害九天境的事情,你先回一趟九天境,去通风报信,明白吗?”

谢虞默了默,终还是将那在心底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若最坏的情况发生,他定不能留桑溯在这儿。

“你还想让百年前发生过的事再发生一回吗?”桑溯的声音很轻,幽幽地飘荡在小径之上,甚至融于了眼前迦河城的万千灯火之中,“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我……若我知道,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虽然桑溯的话语轻柔,但却若磐石般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谢虞沉静的眼瞳,温声道:“你若不喜欢我,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若你已经承认你喜欢我……”

“我知道。”谢虞打断了她的话语,却还是顿了许久。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与她说。

他想护着她,不愿她再经受任何磨难。

他从始至终一直都认为,在神拥有的无尽的时间中,他们来日方长。

可现下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百年前的那件事早就为他敲响了警钟,提醒过他,他的自以为是,一直都是错的。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其实你一直都心如明镜,不是么?”桑溯笑笑,反握住他的手,“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就算我现在身无神力,又失了神骨,你又怎么能确认,我回到九天境,就会比在迦河城安全呢?不是远离了旋涡中心,就是安全的……”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晃神,冥冥中,她总觉得自己该想起些什么,比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自己又为何会失了神骨。

可是,她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说的有理,倒是我庸人自扰了。”谢虞阖上双眸,在这一瞬,倒也慢慢选择了释然。

桑溯一语点破了所有他本就不该,也没有必要想的事情,而如今的他,只需要做好自己所认为应该做的一切,就足够了。

“是吧。”桑溯对他展颜一笑指着前方晦暗不明的灯火道,“迦河城到了。”

迦河城不算繁华,却也不显简陋,一排排屋宇在深黑的夜影中亮着朦胧的灯光,晕成了一片淡淡的光河。

“先找个留宿的地方吧。”扶榆一踢脚边的小石子,抬眼看向了一座在众多矮平屋子中鹤立鸡群的画楼。

“不能去那。”谢虞冷声阻止了他,解释道,“明月楼是迦河城最大的酒楼,但其中也皆是神殿的眼线,若真如你所说,神殿与零苍勾结,我们便更不能住进那个地方。”

“那你说我们应该住哪儿?”扶榆讽刺一笑,看了看周围紧闭门户的一幢幢屋宇,“迦河城中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你指望谁能收留我们?”

“这不是很简单么?”谢虞扯了扯唇角,笑得一丝温度也没有,“神殿信仰的东西,是迦河城中人所信仰的东西,但迦河城中人其实并不了解神殿的秘密。简而言之,他们只知道,神殿信仰的是九天境中的神明。”

桑溯一点就通,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谢虞的意思,无奈一笑道,“没想到谢虞神君竟还有以权压人的一天?”

“这是擅用身份。”谢虞一点桑溯的眉心,笑道,“可没你所说得那么不堪。”

这两人说的话,扶榆没有在意,他本以为谢虞与桑溯既策划了这件事,那这件事就与他全然没有关系,却没想,自己竟被这两人算计在了计划的中心。

在好不容易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之后,本是站在两人身后的扶榆,被桑溯与谢虞默契地一扯,就这样拉到了门前。

他本就对自己属于神的金瞳丝毫不加掩饰,以至于那家主人一看到他,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小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神祇,莫不是我大半夜的做了个梦,起来梦游了?”

那人哆哆嗦地撑着房门边缘,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这才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扶榆不是幻觉。

于是他又瘫软了下来,一下便跪到了地上。

就在扶榆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谢虞站在他身侧,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我们与上神造访神殿,但夜已深了,不愿此刻去打搅,又不想惊扰神殿,便想先寻一户人家寄宿。”

其实他随口说的言辞并没有多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纰漏,但或许是因为看到扶榆太过惊诧,那跪倒在地上的人竟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张了张口,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句:“自……自是恭候上神大驾。”

“那便多谢这位公子了。”谢虞淡淡一笑,琉璃色的眼瞳温文尔雅,竟就真的收敛了平时冷清的气息,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上神身边侍从的模样。

“这位姑娘是上神的护卫吗?”那男子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站起了身,这才看到了站在谢虞身侧略微有些不起眼的桑溯。

她腰间配着一把剑,半垂着头,看不太清容颜,眉眼间冷淡,像极了话本里那些不苟言笑的暗卫。

“你若觉得是,便这样认为吧。”谢虞瞥了一眼漠然的桑溯,不置可否。

“小人对九天境中的一切都不甚熟悉,平日里也只能听到神殿使者的教诲,所以……”

“无妨,九天境中从不计较这些。”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人语无伦次地与谢虞对着话,在这片刻时间内,桑溯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

这回谢虞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用传音将这句话送至了她的耳畔。

桑溯点了点头,将眼睛微微眯起。

虽然很不情愿,桑溯也不得不承认,失了神骨的她此刻就与寻常的朝境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体质都更弱些。

感到疲累或是困倦,都是家常便饭。

扶榆知晓了谢虞的用意之后,一直都在极不情愿地配合着他,如今好不容易见自己有了发挥的余地,便冷了话语,做命令状,对谢虞道:“你便守在屋外吧,屋内有桑溯守着我便好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谢虞的面色暗了片刻。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有在那人面前露出丝毫破绽,对扶榆一颔首道:“谨遵上神之命。”

许是因为谢虞的反应太过平静,让扶榆觉得无趣至极,破天荒的,他也没有再寻机会刻意刁难谢虞,而是随口问了一句:“迦河城或神殿最近有什么事发生么?”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屋内便倏然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气息,迎他们进来的那人犹豫地抿了抿唇,又捏了捏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接道:“最近城中确是有一件事。”

桑溯本是困得眼皮都要阖上,一听这话,才又被迫清醒了过来。

“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接道。

许是因为她抬起了头来,那人看真切了她的面容,在烛光之下,她的一双杏眼若秋水潋滟,卷翘睫毛又将影子淡淡地投在了她的侧脸之上。

以至于那人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城中不知何人召来了一群恶鬼,现在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

谢虞听闻此言,心中才了然,难怪他们刚刚敲了这么多门,才敲开了一户,还是个冒冒失失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原是最近迦河城中最近,本就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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