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交易(1 / 1)

桑溯向来都是一个通透之人,只凭凰卮这一语,她便知晓神殿愿意助她,却不愿将自己卷进这混乱的时局之中。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留恋,得到了所有她能得到的信息,她便速速离开了神殿。

依凰卮所言之意,谢虞大抵就在那片枫林之中,其实她刚刚就应该察觉到了,只是因为心中装着事情,反而忽略了枫林的异常。

想想这零苍也真是心机深沉,借由扶榆之手,告知他们幕后黑手就是自己,又凭借此事在短时间内博得了他们的信任。

而他既然选择呆在他们的身边,一定还别有目的,那么现在谢虞的境况,便是岌岌可危。

神殿到这片枫林的路程很短,但也就在这短短的路程之中,桑溯便想明白了自己要如何去做。

若神骨就封印在她的左眼之中,且她身无神力,又解不开这封印,大不了,她挖了这只眼睛便是。

一只眼睛比起谢虞,的确算不了什么。

在进枫林的结界之前,桑溯觉得自己好似将一切都盘算得明明白白了。

但直到她真的走进了属于零苍的境域之后,才发觉,是她一直都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她过往或许曾面对过许多妖魔,也曾孤身一人闯荡过所谓危险的境地,但她毕竟有神之躯体护身,所以就算受了些伤,但也从未伤过自己的根本。

然她现在所面对的,却是与谢虞真真正正实力相当之人。

零苍似是有意放她进来,桑溯只是循着原路回来,便轻而易举地走进了这个地方。

四周激荡着不同的神力,混乱而霸道,每一股仿佛都压在了她的神经之上,让她还未走两步,便升起了退却与臣服的念头。

这是一种绝对的压制。

她勉强抬起头来,望着远处正在对峙的两个男人。

零苍已然褪去了扶榆的伪装,一身黑袍凛凛,周遭盈着充沛的神力,一双金眸中皆是妖色,哪有半分九天境神祇的模样。

而反之,站在他身前的谢虞面色恬淡,虽是在以神力与他抗衡,但却没有半分的攻击性,眸光之色宛若深沉的海面,透不进一丝光芒。

直到看见了桑溯之后,他的神情才微微一变,出声问道:“去过神殿了?”

还未等桑溯应答,眼前的零苍便嗤笑了一声,讥诮道:“神殿有什么用?就算凰卮能看得出我是以什么方法将她的神骨封印了,也无法替她解除。”

见谢虞的面色阴沉下了些许,他才愉悦的扬起了音调,仿佛吟诵歌唱一般,踮起了脚尖,往前走了几步:“我想桑溯上神应该知道怎么取回神骨了吧……既是如此,不如,我便先将你的记忆还给你,顺便也让谢虞神君瞧瞧,你是怎样愚蠢地亲手将神骨交给了我,而我又是怎样将这神骨还给了你的……”

这片枫林中本就被零苍施加了结界,他要在此布法再容易不过。

桑溯只觉得眼前一花,耳畔响起了谢虞带着愠怒的声音。

可眼前的这一切,却好似泼了水的水墨画一般,渐渐消融了去,很快,她甚至连谢虞的面庞都看不真切了。

揭开了迷雾的回忆慢慢侵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那般熟悉,也那般陌生。

她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她是见过零苍的。

-

那时候九天境动荡不安,人人自危,已经预知的浩劫就近在眼前。

有人选择迁徙出九天境,也有人选择留下与九天境共患难。

——比如谢虞。

而她向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追求,甚至于,直到那日在桃花林中看到了谢虞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拥有了自我。

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区区一条性命,而离开九天境。

但让她最为恐惧的便是,无论她往日为谢虞做过多少事情,在九天境中又修习了多少术法,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帮不上他。

就算是一点点,也帮不上他。

在这场众神的浩劫中,她仿佛只是沧海中小小的一粟,随波逐流,被洪荒湮没。

直到她遇见了那个人。

与九天境中任何神仙都不一样,零苍极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而此次,仿佛也是因为这场浩劫才会现身。

“桑溯上神在苦恼什么呢?”

零苍的语气一直都是低沉的,只不过,他习惯在说话时将语调扬起,所以听起来便不让人觉得那般压抑。

他话音未落,便觉一柄冰冷的长剑架在了自己的颈脖之上,那执着剑的女子金眸凛冽,透着淡淡的杀意。

“以前便听闻桑溯上神性情古怪,嗜血如命,如今看来,倒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零苍可不惧怕于她,毕竟桑溯的修为于他来说,并算不上什么。

“若真是如此认为的,何不离我远些?”

桑溯听惯了这些话,倒也不介意零苍与她所说的这些话语,只是冷了眉目,抬步欲走,不想再与他废话。

“若我说,我能助上神一臂之力呢?”零苍勾了勾唇角,将面上那抹讥讽的笑意尽量放得柔和。

而桑溯垂着眼眸,却是没看清他面上的神情。

装也是白装。

零苍淡笑了一声,一语点中了桑溯心中记挂着的事情:“桑溯上神怕是在为九天境之事忧虑吧,毕竟你不在乎这九天境,谢虞在乎,既是谢虞在乎的事情,你拼了命也会为他守下。”

桑溯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唇:“我对谢虞如何这件事,九天境中人人皆知,还需要你来重复一遍告诉我?”

“可是,九天境中的人知道,却没有人能够助你,但我,可以。”零苍摆了摆手,神情轻蔑,“九天境中现下这些人,都是怎样的杂碎,桑溯上神你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哪有几个有本事的?到时候,一切还不是得由谢虞神君自己承担。”

许是零苍的这句话刺到了桑溯心底最脆弱的东西,桑溯眉头一紧,出言问道:“你能怎么帮我?”

“是帮谢虞神君……”零苍将声音放得很轻,宛若恶魔的低语,“桑溯上神应该也知晓,九天境动荡,即将陨落,若非有人愿意以神骨去支撑,以元神去滋养,这九天境一时半会也恢复不过来,可就要彻底地毁了。”

“你什么意思……”桑溯的脸白了白,攥着岁寒的手也紧了许多。

“字面意思,我想桑溯上神不会听不懂。”零苍无所谓地向前走了一步,“反正不久后我也要离开九天境,如今愿意提醒桑溯上神一句,不过是因为谢虞神君为九天境之栋梁,我不忍看他冒着消散于天地这样的风险,去换这样一个破地方的安宁罢了。”

“你的意思是……我能帮他?”

“这是自然。谢虞神君的神骨是神骨,桑溯上神的就不是了么?”零苍见桑溯松口,这才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怎么?看来桑溯上神想得与我一样,你的命可没有谢虞神君的值钱。”

性命本是平等,但零苍肆意比较、估算价值这一举,竟也没让桑溯觉得反感。

因为,她的确是如此想的。

“你的意思是……若我抽出了神骨,你再借我的神骨去支撑九天境,谢虞许是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是。”

“那你便拿走吧。”桑溯应得很是利落,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回反是轮到零苍感到惊诧了:“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你可曾想过,身为神祇,失了神骨,会变成什么模样?”

“无所谓。”桑溯的回答很冷淡,但许久后,还是顿了一顿,接了一句,“不过我有个条件。”

“上神但说无妨。”

“还请神君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谢虞。”

“哦?”零苍笑了,一双金眸摄魂夺魄,“上神可要想清楚了,以谢虞那个脾性,若知晓上神为他将神骨都抽了,怕是无论如何,都会对你负责一辈子的。”

“我不需要。”桑溯闭了闭眼,那只没有攥着岁寒的那只手,连指尖都抠入了皮肉之中。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怀有任何目的。

她一直都是她,最纯粹的那个她。

若她真的这么想了,那她与那些故意接近谢虞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上神好气魄,既是如此,我便更愿意助上神一臂之力了。”零苍一拂广袖,转过了身去,对她说,“上神还请与我来吧。”

之后的一切,桑溯便又记不真切了。

不过这次的记不真切,与零苍刻意抹去的那些记忆不同。

这段抽取神骨的记忆,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想起,才记不起任何的细节,她只记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红的。

好似经受了一场酷刑,她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痛过。

不过那时的她并不知晓零苍别有目的,只是单纯地认为,零苍觉得谢虞的命比她值钱,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所以,于那时的她来说,零苍对她也算是极好的。

她在零苍的寝宫之处勉强养好了伤,在常人几乎看不出她身体虚弱的情况下,才强撑着身子,走回了自己的寝宫。

可是在回去路上,她却碰到了自己最不想碰见的一人。

——谢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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