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德的脸色“唰”一下黑了。
灯红酒绿里，沈舟济推开老男人的手，吓得倒退连连。
“怎么了？”孟怀德急促上前，看了看老男人做贼心虚的脸，又看了看沈舟济，心中有了大概。
适才他所见分明，老男人的脏手就放在沈舟济身上。看得出沈舟济并不情愿，但又好像有事瞒着自己。
“发生了什么？”徐昀跟着凑了过来，满脑袋问号。
“这是谁？”孟怀德直截了当地发问，一股不妙之感涌上心头。
沈舟济说:“朋友……”他紧张得抓住衣角，声音比蚊子还轻。
“朋友？”孟怀德护住他，上下打量了眼那中年男人，警觉道:“你刚刚在干嘛？”
徐总不甚在意地笑笑，说:“你也是他朋友吗？不得不说，你的这位朋友，手感确实蛮好的。”
手感。
孟怀德顿时逼出一团火，他拽起拳头就想抡过去，索而被身后人一把拉住。
“是你的新客人吗？”徐总眯起眼，意味深长地问沈舟济，“一次两个？收了多少钱呢？也是四千块吗？”
“什么意思？什么四千块？”孟怀德一个箭步冲上去，咬肌止不住地抖。
徐昀见机帮沈舟济一起扯住他，他最了解他这哥们儿，气血上了头比十头牛还猛。
“你们不知道啊？”徐总一脸无辜，“你这朋友不是给了钱就能陪酒吗？”
某人当头一棒。
酒吧灯光迷离梦幻，将身后人的脸变幻出数十种不同的颜色。孟怀德别过身，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什么陪酒，乱七八糟的？嗯？”
“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啊，敢情你们不知道啊。”徐总嫌热闹不够大，乐此不疲地要加把火，“就你这朋友，上回来我们楼盘表演来着。我看他长得不错，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喝两杯，我给他加钱，他也同意了，我以为你们也是他的客人呢！”
沈舟济整个身子都在抖。
“我回家……回……回家……”他想了没想，夹起尾巴就要逃。
徐昀听了个全，大致勾出些事态的轮廓。照这样子酒也没法喝了，他也没留，不一会儿，孟怀德追了出去。
街上大雪纷飞。
数日前的晴光好像只是一场幻境，积压十足的严寒无坚不摧。沈舟济穿在风里，从头到脚跟泡在冰水里一样，他裹紧风衣一路疯跑，也不知道该跑去哪里。
他也觉得丢脸，颜面扫尽的感觉。
“你站住！”后头男人穷追不舍，临到十字路口，他忍不住吼了一句。
沈舟济默默定住脚，双眼憋得通红，他像是犯了什么错似的，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
“四千块的事情，怎么回事？”孟怀德拉起他的手，满眼坚定，“告诉我，舟舟，他说的是不是都是假的？”
不是，沈舟济多想说，可他还是骗不了人，沉默许久，才淡淡回了个“不是”。
“这么说，你还真去陪酒了？你疯啦？！”
孟怀德扬起手，多想狠狠一个巴掌抽下去，可手抬到半空中，他又放了下来，眼前人嚎啕大哭地抱住了他。
“你傻不傻？”男人将他紧紧抱住，“就为了四千块钱？被这样的人揩油？”
沈舟济只顾哭，一句话也不想说，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为自己申辩的了。
“回家。”孟怀德拉起他的手，将他拽回到檐下，“回了家我再狠狠收拾你。”沈舟济喃喃点了点头，任他拉着自己走在雪里。
回车上时，孟怀德给他递纸。沈舟济哭得肝肠寸断，倒不是那种狰狞的大哭，而是没完没了的啜泣，盼不到头似的。
“你委屈了？”
沈舟济摇了摇头。
“不委屈你哭啥？”
沈舟济又没反应了。
孟怀德侧过身，将他的头摁进胸膛里，语气温存道:“你再这样我也得哭了。”
沈舟济立刻止住了声。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幸好孟怀德今晚没喝酒，不然还得找代驾才行。沈舟济瘫在副驾上，颜面扫尽的感觉还在。
窗外雪色漫天。
三三两两的情侣撑伞走在路上，还有的你来我往地玩着地上的雪。沈舟济扒开窗，挽了挽风，手被吹得通红通红。
回到家里，他连衣服都没脱就滚进了床。老孟随后进门，熬了点姜汤，把他叫了起来，看着他喝完。
沈舟济喝是喝了，可喝完就又回到了不死不活的状态，躲在被子里不见人。孟怀德捂了捂他冷冰冰的脚，打算等他情绪稳定再跟他好好谈谈。
这一稳定，就“稳定”到了后半夜。孟怀德睡得沉，呼噜声震天地响，他做梦梦到沈舟济被一群老男人团团围住，无处可逃，他吓得睁了眼。
幸好枕边人还在。
沈舟济窸窸窣窣地黏了上来，看他出了好多汗，拿嘴给他吹。他总是有这样多俏皮的小把戏，让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抱抱。”
“抱抱。”
孟怀德环住他，跟哄孩子似的哄他。其实回望这段关系，孟怀德很难判断谁才是更幼稚的那一个。好像都挺需要爱的，好像都挺无路可退。
“还哭呐？”孟怀德摸了摸他的脸，还是湿的，“再哭眼睛就肿了。”
沈舟济摇摇头，低声道:“不哭了。”
“你说你有什么好哭的。”孟怀德抱他抱得更紧了，“我还没发火，你还先委屈上了。”
“不是四千块的事。”沈舟济把脸起来，满眼波光潋滟，楚楚动情，“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