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飞醒来,悲愤地发现自己签了卖身契,他气冲冲想找祁淮理论,结果发现人居然不在村里。
一问庄头才知,付家举行什么宴会,将大少爷接回去了。
他一定是故意跑路的,就是为了不面对他!
南飞很生气,但宿醉后身体又十分难受,他脑袋晕晕地打算回去补觉,然后一个黑衣人就刷地出现在他面前:“主子说属下得监管您做早操。”
南飞:……个杀千刀的信不信回来我砍了你。
南飞悲愤地去做操,祁淮却是斜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旁边是越发安静如鸡的阿大。
“付家人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在问阿大。
半晌没人回话。
祁淮转头一看,阿大正咬牙思索着什么,表情很......狰狞。
他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主子,怎么了?”
祁淮叹了口气:“我问你付家人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们知道的。”阿大连忙回道:“付家主曾受太子殿下恩惠,太子妃娘娘也知道这件事,于是当初逃亡时将您托付给了付家,恰好那时候付夫人生产,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怕不是恰好生产,而是知道付夫人要生产了,才把他送过去的,这么说来在外人眼中,他和付家二少爷是双生子,然而他占着长字,抢了付二的继承权。
那付夫人对他的态度应该很微妙,对于丈夫聪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女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外室子,虽然他并不是,但付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付家主将他抱回来应该没什么多余的交代吧,毕竟在这个时代,男人实在太过看轻女人。
他们将女人当做附庸,而不是看做人,这也是时代的悲哀。
付夫人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当然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对她那个丈夫死了心,所以哪怕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她此刻的心态。
她现在也不让那些糟心事占据自己的心了,想那么多干甚,没得折了自己寿数。
招招手让管家退下,付夫人转头看着正在插花的女儿,极淡的眉眼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晴儿,过来,别糟蹋那些花了,你瞧瞧你,弄成了什么样?这红一簇绿一簇,是要做花红柳绿?你这也不像啊。”
付雨晴撇嘴,看着眼前被她摧残的花叶凋零的花枝,也觉得丑的紧。
但她觉得丑是她觉得,她娘可不能这么觉得!
付雨晴背过身不去理打击她的娘,她就是要插花,她乐意!
看女儿那样子,付夫人就知道她又赌气了:“晴儿——”
她的声音中多了些无奈:“快过来,刚刚管家说来了一批新的布料,你还不随我去挑?”
听到这话,付雨晴终于回转身来,张着大大的眸子疑惑:“怎么又要做衣服?我衣服已经很多了。”
付夫人带着她往院子里走,这批布料是供给全府女眷的,到时候二房还要过来挑选,所以让管家送到了主院,在老夫人面前,她得做到公允。
“过几日咱们府中会办赏花宴,会邀请很多年轻小姐公子来,你到时候擦亮眼睛看看朱家大小姐、刘家三小姐,瞧瞧脾性温不温柔,适不适合做宗妇。”
付雨晴眼睛亮起来:“是要给大哥寻妻子吗?”
“不是,是给你二哥。”
可大哥才是宗子啊,付雨晴不可置信地看自己娘:“那大哥呢?”
“我管不着。”
付夫人神色极淡,浑然不知这句话在付雨晴心里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她娘怎么能偏心呢?明明大哥也没有妻子,为什么要先紧着二哥,还要按找宗妇的标准来找,明明该是大哥先成婚——
付雨晴撅着嘴跟在付夫人身后。
她很早就发现娘不喜欢大哥了,虽然每次祖母说起大哥时,她总是哭得情真意切,但她能感受到,娘不是因为大哥身体弱而哭,而是哭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哭什么,可她能感受到很悲伤。
想到这里,付雨晴又有点心疼她娘。
算了,人的喜好各有不同,大不了她来管大哥,朱家大小姐、刘家三小姐,嗯,她记着了。
“娘,你那里还有没有给二哥挑的其他人选啊?”让我抄个答案吧。
到时候大哥也会回来,就带姑娘去和他偶遇,噫——她小晴儿真是聪明绝顶!
祁淮浑然不知自己被便宜妹妹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在一家银楼逗留了会儿,打算给家里人带点礼物回去。
说来也神奇,六柄银簪并一袭抹额,总共才一两银子。
祁淮严重怀疑这家造假,然而阿大检查了半天,还真是足银。
一问才知,原来柳家大姑娘新开了银楼,那花样子新,还搞什么私人定制,全城的夫人小姐都去了那家,弄得他们这小银楼开不下去,只好学着柳大姑娘刚接手柳家服装铺子时的降价处理,结果还是卖不出去。
说起这事,掌柜的就满头是汗,嘴角都急出了泡。
阿大还在一旁给他出馊主意:“你可以寻几个人混混去捣乱,或者找几个人演戏,说是她家簪子有毒,戴死了人,然后再请来官府的人,这样就没人去她家买东西了,当然,官府的关系你得事先疏通好,不过这也容易,塞点银票子就行。”
他话音一落,发现身边两人都看着自己,其中他主子的眼神十分可怕,他不由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祁淮收回了视线,心情有些一言难尽,另一个人格果然不是啥好货,瞧瞧这都什么属下,这种事居然干得出来,太野蛮了!
“你别听他瞎说。”祁淮一锤定音:“其实是因为,能买你东西的不差那几个钱,买不起你东西的从来没想过踏入这家店,所以你降价没用。”
奢侈品和衣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他就没听说过奢侈品降价处理。
掌柜的恍然大悟,然后更急了,因为他再没有收入,他就交不起租金了。
“其实你们也可以研发新花样子,提升核心竞争力,你们还可以去和柳家铺子合作,去他们那里买设计图,法子多的是,就看你会不会来事儿了。”
祁淮原本还想说可以给他的房东说说,延缓交租金的时间,可想想,人房东说不定也得吃饭,何必呢?
走出铺子的时候,阿大还想着主子刚刚的眼神,安静如鸡,比起主子的法子,他似乎确实不怎么仁道。
他摇头,随意瞥了一眼铺子,结果就这一眼,他仿佛见了鬼似的,又转过去看了一眼。
“怎么了?”
“主子。”阿大回过头:“这是您暗地里的铺子。”
暗地里,意指是怀德太子留下的。
祁淮这时候才升起一股后怕,还好他当时没说那句话,他差点坑了自己。
文明人怎么能做坑自己的事呢!
“要不我们给那掌柜的减免一点租金?”阿大又说。
“当然不。”祁淮果断拒绝:“他自己经营不善,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后果?阿大,你不能这么心软,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
阿大点点头,原来这就是文明人吗?他好像有一点点懂了。
回到付家的时候天色渐黑,然而付老夫人以及付夫人还是早早等在了堂屋。
老夫人见着了祁淮开始哭,付夫人见着了他也开始哭。
祁淮有点害怕见到她们了,说实话,他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卖惨吗?
让人将带回来的礼物送过去,祁淮匆匆离开了主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付夫人和老夫人身上有股怨气,十分深重,几乎凝聚成形。
“还是种田快乐。”他喃喃。
而在他离开后,老夫人和付夫人的表情顿收,都冷了脸。
老夫人是对付夫人不满,付夫人是对这付家几乎所有人不满。
两人对峙片刻,最后是老夫人先败下阵来:“仙茹,你做戏得做全套,你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凄惨,又从来不去看他,外人会看出问题的。”
“看出问题又怎么了?”付夫人面无表情:“反正你们不是会扫尾吗?又不是没有讨厌儿子的母亲,多我一个怎么了?况且,你们当初把我蒙在鼓里,现在也该承担后果。”
付老夫人头疼:“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
这简直没法聊,付老夫人叹了口气,忽然一个小丫环从侧门进来,到她耳边说了句话,她眉头微皱,又看了付夫人一眼。
雨晴那丫头——也好。
“走吧走吧,你去弄你的事,我这把老骨头斗不过你,还是别瞎掺和了。”付老夫人认了输,带着人走了。
付夫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愣愣望着一个方向,半晌落下泪来。
而此时祁淮的院子来了位不速之客——付雨晴。
他很有些诧异,原主和这个妹妹并不熟悉,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如今她找上门来,倒确实是一件奇事。
“大哥——”付雨晴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自己给自己下的任务。
她背了很大一个包袱,沉甸甸的,还没带任何一个丫环,就那么兴冲冲地从竹林里冒了出来。
祁淮想起了自己某一世常常忽然窜出来的弟弟,第一次对弟妹都是债这个词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看着付雨晴把桌子上的棋盘端下来扔在地上,再把棋盒也端下来,随手扔在棋盘旁边。
棋盘和地碰撞出钝响,棋子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声,祁淮心都要碎了。
“你知道这个白玉棋盘还有那些棋子多少钱吗?”
“啊?”付雨晴将包袱甩上石桌,抬头懵懵地看他:“多少钱啊?五两?还是十两?”
“是一万两!”
“这么贵的吗?”付雨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以蛮力撕扯包袱,灰色的布料被她撕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一卷又一卷的卷轴,“那我刚刚还真是有点粗鲁,幸好这不是我的棋盘。”
祁淮:......付雨晴同学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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