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曈怀疑他是拿她做实验。
实验他是不是没那么讨厌肢体接触了。
但是实验嘛，总需要一个对照，个体实验得出来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错的。
于是她向他建议，“你可以换个人试试牵手，比如你经纪人，或者完全陌生的人。”
这是按熟悉程度做的对照实验，经纪人＞她＞陌生人，想必比一直牵着她更容易得出结论。
倒不是热心，是手酸了。
所以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开？
宁绥远看她一眼，眼睑微动，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正在试想那个画面。
然后许曈就看到，他黑沉的眼眼眸里翻起墨似的波浪，渐渐地浮现出杀意。
许曈：“……”
宁绥远虽然看起来不可接近，实际上凉薄得很，对什么都不上心，性子算得上很淡。
还是第一次见他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许曈想了一下，“我总有种被别人盯着的错觉。”
“不是错觉。”宁绥远把目光投向某个角落。
早在对方跟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是他心思不在那上面，也根本不值得他去在意。
许曈跟着看过去，一片衣角从走廊转角露出来，那个人听到宁绥远的话，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身形一晃，步履匆匆逃离了这里。
她起身的时候动作幅度较大，许曈看到了她的半张脸，是那位服务员小姐。
她偏了偏头，若有所思。
宁绥远：“她现在身上有两只鬼的鬼气了。”
而且第二只的鬼气比第一只强太多，几乎把第一只的鬼气完全掩盖。
“被发现了啊。”
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
之后黑风骤起，在走廊里肆虐，风声恐怖而尖锐，挑战着人类耳膜的承受能力。
墙壁上挂的画框纷纷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玻璃。
空气中一团黑雾正在缓缓凝聚。
剧烈的响动，同时还伴随着许多人奔跑的杂乱脚步声。
脚步声？
许曈挑眉，顺着声音看过去，本来应该呆在大厅的人飞奔过来，为首的那个是服务员小姐。
她并不是因为被发现而逃离，她是受了鬼的命令，在放大招之前，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她用的理由大概是鬼已经被消灭了，或宁绥远气消了让大家聚过来集体保护之类的。
反正众人过来时，都一副死里逃生、奔向美好未来的表情，在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后……不好意思，打扰了。
却走不掉。
身体牢牢被钉在原地。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法动一步。
许曈属于动不了的一员，但三番两次遇鬼，已经有了经验，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哭喊嚎叫，甚至有些好笑地想：
看来那只鬼胃口不小，单吃她这个大餐还不够，非要整个满汉全席。
她看向宁绥远。
他略微转头，“他们动不了也不错，免得误伤。”
他当然能精准打击，他的意思是省得他们慌乱之下四处逃窜时，自己把自己弄伤了。
许曈点点头，表示明白。
服务员不可置信地大喊：“你把我也定住？”
“你已经把他们引来了，我当然不需要你了，不，我需要你果腹，你们都要死。”充满恶意的声音。
“你说过会放我走的！”
空中的那团黑雾已经渐成人形，代表眼睛的两个黑孔对着服务员，笑得裂开了半个头，“鬼的话你也信，愚蠢。”
服务员目瞪舌僵，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幸免，绝望地哭喊起来。
鬼似乎觉得她这个食物太吵，施加一个群体精神攻击，所有人都立刻想被抽去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它本欲只向她一个人施加，让她闭嘴，只是她离许曈太近，向她施法那个男人肯定会察觉到。
鬼彻底凝出人形。
平时所见的鬼，要么面目残缺狰狞，要么在人眼里就是一团黑雾，这个却能凝成人形，让所有人看到它，还能隐隐辨出完好的五官，看起来就很厉害。
说这话是有证据的。
它从脖子以下就是一片赤红，几乎覆盖了整个身体，身后是浓重的雾气弥漫，将整个酒店映得阴森无比，伴随着恐怖的风声。
在电视中，这特效怎么也要近百万，在游戏里，这起码也是个小boss级别的。
这一代是看着鬼片打着游戏长大的，彻底慌了。
它没有去看地上的食物们，只直勾勾地看着宁绥远，说，“我可以不杀她，让你带她离开。”
许曈思忖一下。
听这意思，它是没多少胜算，试图放弃她这条大鱼，吃点小虾米。
小虾米们慌了，纷纷看向宁绥远，用尽全力地求救。
“救我，我在娱乐圈有人脉！”
“救我，剧本随便你挑。”
“不要答应它，我全部身家都可以给你！”
“……”
他们的声音又轻又弱，宁绥远听得皱眉，问许曈，“你怎么样？”
许曈面色苍白，声音也没比其他人好多少，“没太大事……好吧，很不舒服。”
他转向鬼，语气冷淡，“我拒绝。”
鬼身后的黑雾明显更浓了些，掺杂着毒气的雾开始向四周扩散，放狠话，“我比之前那个强太多，劝你再想想，别英雄当不成，还把自己搭……”
宁绥远没兴趣听它说下去，抬起手臂。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没了。
无论是那团巨大的黑雾，还是鬼本身。
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嚎，没了。
连沫沫都不剩的灰飞烟灭了。
阳光透过窗照进来，空气静得能听到腕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有人愣愣地问，“结束了？”
电视里起码要用半个小时特效轰炸，死几个主角队友，然后主角化悲痛为力量，使出最后一击才能干掉的、特别恐怖特别恐怖的角色，
就这么给一招秒了？
怎么都有种不真实感。
又有人叹口气说，“为什么非让它灰飞烟灭，它又没对我们造成实质性伤害，让它送到无常那里去轮回投胎不行吗？”
宁绥远面无表情。
许曈看他一眼，总觉得他是没听懂无常和轮回的意思。
如果有地府，真被无常索走了，这种全身赤红的厉鬼应该在油锅里吧。
待遇还不如灰飞烟灭呢。
许曈不再理会，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他们现在能动了，只不过精神攻击的后遗症还在，还是腿软，没成功。
女服务员离她不远，也在挣扎着起身，动作太大，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亮了屏。
许曈撇过去一眼，在屏幕上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弟弟，她有些意外，“你是许映粉丝？”
女服务员没说话，抓过来手机，狠狠剜她一眼。
许曈看到她眼里的嫉妒，颇有些玩味地开口，“嫉妒我？因为许映？”
“是，那又怎样。嫉妒许映动不动就提到你，嫉妒你到想杀了你，算你幸运没杀成，行了吧？”
许曈把她话里的意思捋了一下，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只是思路还没法穿成线，她索性不再去想，淡淡地反问道，“那你知道，许映为什么热衷于提起我吗？”
粉丝对明星的感情方面非常挑剔，尤其是靠贩卖少女幻想为主的爱豆。最好爱豆十米以内没有女人，即使是亲生姐姐，太常提起也会让女友粉疯狂。
许映出道两年了，顶级流量爱豆top，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轻笑一声，“娱乐圈很乱，而我很强大，他想让粉丝觉得有我庇护他会很安全，他想让粉丝安心。”
服务员慌乱起来，“你不能告诉他。”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告诉他让他担心吗？”许曈平静地说，“我也不会报复你。”
服务员顿时错愕地看着她。
“我没那么善良，只是要报复你，还轮不到我。”
她微笑着说，“看看在场的其他人吧。我相信他们最恨的是招鬼过来的我，和把他们引到鬼面前的你，但你觉得，他们敢报复我吗？”
服务员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最先恢复过来的总经理扶起来，然后说解雇。
他又让人去扶许曈，宁绥远在他之前把许曈扶起来，这次只是一触即分，等她站稳后，他就放开了手。
宁绥远看了下掌心，坦言，“我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排斥你。”
许曈：“……”
我能说我比你还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