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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了一整日,夜里却异常安静下来。

窗牖外的几人蹑手蹑脚的互相看了几眼,菊小蕊猫着腰从木芙蓉下溜走,紧接着,其余三人陆续放缓了脚步,依次离开。

院中的灯笼晕出浅浅的光晕,几人绕出院子后,便如释重负,纷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低声交谈起来。

“能行吧?”

“怎么不行,行军急迫,哪能由得了他俩磨磨唧唧,你等着瞧,明日一早两人必定和好如初!”

“万一殿下生气,处置了我们...”

“呵,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气,你没瞧着方才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到底是憋了半年的人,甚是虎狼!”

“妆妆不会吃亏吧,伤还没好,殿下/体格..啧啧,方才是不是药加的多了,那分量能闷倒两头豹子...”

“半年没碰女人的人,你还指望什么?多多益善,这俩人,别别扭扭,可急死人了。”

说话的是菊小蕊,这主意是她们对头一碰,立时想出的,后日便要拔营,若是顾妆妆总这么吐下去,身子也就垮了。

且不说是真是假,即便是装的,那也叫人没法,心疼的厉害。

她们当了几年假姨娘,愣是把自己当真了。

周衍之的长腿叠在左膝上,居高临下的呼吸密密的喷在她的颈项,他手指擦着大腿外侧,试探着落在顾妆妆腰间。

指肚轻轻,温热的触感叫他心中燃起一股说不清的急切。

他嗅着她发间的香软,慢慢低头,耳边传出一声没有威胁力的警告,“拿开手。”

声音糯糯的,带了些恼羞成怒的嫌弃。

周衍之笑,手反倒落得更实了些,索性整个人贴在她身后,像所有事情都未发生一般,箍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小耳朵,“手还疼吗?”

顾妆妆僵硬着身子,皙白的小脸青紫不定。

受伤的手腕覆在腰间,不着痕迹的勾出小瓶。

“阿宁,你一定记得我是谁,正如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些孤寒的日子里,在我心惊胆战的潜伏前期,是你给了我家的温暖。

母后去的早,她走以后,所有人都在无形的告诉我,你是大魏的二殿,不能哭,不能胆怯,更不能逃。”

他轻叹一声,手掌摩挲进她的衣裳,不动声色的挑开中衣的带子,衣裳从里头悄然滑落,他勾出,随即扔到榻上。

去了中衣后,外衣显得有些硬实,搓在胸口,麻酥酥的,叫她说不出的难受。

她有些渴,余光扫了眼几案,哑声道,“我要喝水。”

周衍之的手一顿,却并未移动身体,只蹭进去握住她的腰,微一勾手,将杯盏圈到掌心,顾妆妆要接,他却往后一避。

“说,你是骗我的..”

顾妆妆仰起面来,不解的蹙眉。

周衍之喝了口水,含在嘴中,薄唇沾着水珠,顾妆妆咽了咽嗓子,将脑袋低下后,嚼碎了瓶中的药,复又抬头,两手攀在他的后颈,往前靠去。

娇软的身体轻盈如脂,穿梭在她身体的手指畅通无阻,一路滑到胸前。

“我是骗你的...”她顺着他的话去说,媚眼如丝,秀挺的鼻梁抵住他的肩胛骨,将细腻的汗蹭在上面,又挪开。

她抬了抬眼皮,牙齿咬住他的肉,舌尖压在上面,周衍之浑身一颤,手中力度不由得攥的更紧,紧到让她垫脚轻呼。

“阿宁,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他痛苦的回话,身下忍得难受,面上青筋透过皮肤,清晰可见。

烧沸的水,盖子盖住也压不下的火气。

他低嘶一声,艰难的继续道,“紫云观大火,你看我的最后一眼,叫我生了恐惧。为了在南楚行事,我背叛了朋友,抢了他的身份活着。

他如何报复我,我没话说....”

顾妆妆专注的等待,手掌贴着他的胸口,眉眼悄悄逡巡一圈,周衍之的身子真好,又硬又温暖。

半年未见,上面添了许多伤疤。

腰腹上的刀伤还在,她想起他说的话,为了给她买糖人,被人捅的,真是叫人汗颜。

“还疼吗?”顾妆妆的唇亲在上面,是临走时她扎在他胸口的那一刀,浅浅的,没有伤及动脉。

周衍之的头抬起来,又猛的低下,喝了口茶,猝然接到顾妆妆唇上,脑中怦然一片晕眩,他的手捧着她的脸,想将所有的水悉数给她。

末了,伸出指肚压在她被咬破的唇角,惋惜道,“我疼,你也得疼。”

不要脸。

顾妆妆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那双眼会骗人,浓浓幽幽,此刻正满含热烈。

“真的,阿宁..”怕她不信,周衍之将手拿出来,举在半空比出两指,信誓旦旦道,“想你的时候,不知有多疼,疼的愈发厉害,便愈发想你.....如此周而复始,我便永远都忘不了你。”

说罢,他握住她的手,牵引往下,让她感受那份真挚。

顾妆妆脸红的不敢睁眼,小手攥成拳,恶狠狠的摆了一下,周衍之低吸,哑声道,“对它好一点...”

他将她抱到掌中,压在榻上。

顾妆妆双手撑在他胸口,拖延时间。

“我的银票呢?”

周衍之眸中欲/色更深,吻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浸了濡湿。

“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他说的含糊不清,顾妆妆却不依不饶,顶着他往外推,熏香气息浓重起来,夹杂着苏合香原本的气味,肉苁蓉的味道分外凸显。

“等一下..”顾妆妆被他咬的意识慌乱,不由从旁摸到长颈瓶,握在手中,抄起举在他脑后。

周衍之哪里听得到她的话,一面虚虚应承着,一面继续窝在她胸口。

顾妆妆抱着他的后颈,将唇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对了,忘记同你说一件事。”

她语气严肃,温热褪去,周衍之稍稍抬了抬头,唇角尚且挂着一丝光亮。

“到底是阅尽千帆,楚帝比你,更合我心...”

笑意从嘴角慢慢滑到腮颊,顾妆妆的左手勾着他的发丝,乌黑的眼睛映着那人慢慢冷凝的面孔,倏然而起的旖旎荡然无存。

顾妆妆咬着唇,依旧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右手握瓶猛然用力一击,那人先是难以置信的蹙了下眉,紧接着,砰的一声倒在她身上。

头可真硬,瓶子都碎了。

顾妆妆拍了拍手,将他推到一旁,又当着他的面,将中衣带子慢条斯理的系好,没有半分缱绻流连之意。

益州的清晨带了些许苦寒,松柏上的雪沫过了一夜,变成透亮的冰晶。

檐下的冰锥长短不一,青砖上滴滴答答落了成堆的水,凉风刮过,又以极快的速度冷结成冰。

菊小蕊翻了个身,无意识的去摸床头的衣裳,院中明晃晃的,是雪折射到窗牖,透进来的银光。

她穿戴整齐,外面罩了件厚重的夹袄,漱完口后心满意足的开了房门。

人刚抬头,忽然就愣在当场。

院中白雪皑皑,天地几乎同色,梅花树下站了一人,杏黄的披风随风微微簌动,兜帽遮住脸颊,她背对着自己,似在悠闲的欣赏青色梅花。

菊小蕊皱着眉头,下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后,地面湿滑,她侧着身子往前一探,惊呼道,“你怎么起这样早!”

顾妆妆冲手里托着暖炉,肤白胜雪,乌发似云,插了一只海棠玉簪,素手一指,朝的是夜里宿的房间。

“殿下..他还没起?”菊小蕊更加诧异,花油抹在发上,又对手搓了搓,“物极必反吗?累的还是气的?”

顾妆妆笑,伸手折了一支青梅,不屑道,“大约是又累又气,一蹶不振了吧。”

一蹶不振?!

菊小蕊拍着胸口,暗道了声乖乖,又见她拽着长枝,枝头的雪晃了晃,啪嗒掉在地上,盈盈日光,衬的她愈发光彩照人。

驻军沿益州一路往西南奔袭,所占领之地,皆有北魏官员留下整顿治理。

周衍之是主帅,率先占领金陵城,后又以魏帝手书,昭告南楚百姓,货运钱币不废除,照例流通使用,魏帝仁慈,不屠城不伤民,此举极大安抚了民心,使得纷纷归附。

金陵城早先便有官员与周衍之暗通,受贿后在魏军入侵时行便利之事,南楚瓦解,实则外忧内患双层重压。

彼时周衍之从金陵通判府中被恭敬送出,通判垂眉哈腰,恨不能亲自化作他的战骑,直到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方才摸了摸额上的汗,转身回府。

当初不过是临安城首富,南楚皇商,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为北魏二皇子,他可收了不少钱财,可该如何是好?

曾宾跟在他身后,骏马走的慢,似同主人一般心思。

周衍之这几日瘦了许多,脸上始终阴沉沉的,从益州出发,便一直与顾妆妆形同陌路。

倒不是他不想去,只是顾妆妆每每看见他,都像吃了苍蝇一般,恨不能将夙夜积食都吐干净。

无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始作俑者菊小蕊更甚,她下的药,本是男女欢好,怡情风雅的妙物,谁知竟适得其反,两人翻脸不说,还搞得她一路心神不定。

好容易挨到金陵,她挂了彩,也不惦记伤痛,只巴望顾妆妆能像从前那般,温言软语掏心掏肺的待自己,哪怕骂几句,解解恨,也好过现在面笑心不笑的看她。

正想着,抬头又见她晃了过来,菊小蕊心梗,想调头往后避开。

“跑什么?”顾妆妆抱着皮毛溜滑的猫儿,攥了攥它的小耳朵,也不知为何,菊小蕊觉得她是在遏制自己的喉咙,当下便觉得呼吸困难。

“它饿了。”顾妆妆将菊小蕊的不自然收进眼中,纤细的手指覆在猫首,“我想出去。”

自打入了金陵,四人轮流看守她,虽说不至于坐牢一般,却是没什么自由可言。

益州的飘香馆易手他人,银子倒是给她了,也不知是周衍之从私库出的,还是真的有人承接过去。此间关系顾妆妆弄不清楚,也无暇顾及,眼下她就想出去透透气,随军同行,真的枯燥乏味。

菊小蕊吁了口气,从腰间扯出几条小鱼干,“殿下吩咐的,伺候好你,还有猫主子,这鱼干鲜香可口,它一定喜欢。”

那猫儿舔了舔唇,顾妆妆睨了眼,也没伸手接小鱼干,转头抱着走了。

“后山是不是有一处室外温泉?”走到府门口,周衍之忽然开口。

曾宾反应过来,忙点头,“是,听说楚帝爱巡游,通判特意修筑了后山,只可惜,楚帝没捱过严秋,据说是被皇后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

临安如今被平南侯占据,晋王退守杭州,两者拼的激烈,饶是北魏进犯,亦不腾出手来共同退敌。

“哦。”周衍之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府宅。

他穿着玄色披风,显得尤其颀长。

“预备好马车,过会儿我同夫人去后山泡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种错觉,我能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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