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1)

23.

阿黛尔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面颊,在并不明亮的环境里,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格外有力的心跳声,声声如鼓,仿佛就颤动在她的耳边。

她沉默了许久,才一点点地平复了呼吸,让那种难言的热度从自己的面孔落下一点,她不得不用手捂了捂自己的侧脸,异样的温度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绪又忍不住荡漾起来。

“这可真是……”

阿黛尔怔怔看着被压在最底下、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将其当做没有看见,就如它本身的存在一般,这仿佛是个应该被深压心底的秘密,亦或者是男女相遇之时偶然的一次美妙的化学反应。

但感情上——

震颤加快的心跳只能分明地告诉她,她是如此为眼前的画作而感到害羞,在这种羞涩的情感里,还有一种更加奇妙的情感一点点地发酵,就像是加入了酵母的面条,在合适的黑暗环境里,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膨胀起来。

她是如此真实地为此感到惊喜,那种欢欣伴随着些微的腼腆,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勾起唇角,忍不住感到无措又是如此欢喜。

阿黛尔伸手,小心地碰了碰画作。

压在成品线稿场景图之下的,隔着两张白纸之后的,是少女的侧影。

美丽妙曼的少女身形动人,裙摆飞扬,她好像在跳舞,也许她的对面有一位正牵着她的绅士,但画中并未展现出来,她只是扬起漂亮的手臂,另一只手拎起裙摆,她脸上的神情时如此的——

阿黛尔从未想象过,原来她跳舞的时候是这样的一个表情,如此快乐、如此温柔、如此美丽。

她对画中人正是自己毫不怀疑,虽然形态动作并不是今天她做过的,但服装容貌无疑属于她,也许她那带着少女的烂漫与欣喜的神色也是属于她自己的。

“啊……”她听到外面的声音了,被迫从思绪中抽出。

阿黛尔犹豫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不得不捂了捂过热的脸,在意识到自己越是不想,就越是脸红脸热之后,她最终放弃了挣扎,放出了一声带着点泄气味道却又仿佛带着甜味的气音。

“没办法了……”

没有办法降温呢。

阿黛尔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情。

她只觉得眼下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

“这个人可真是……”阿黛尔隔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什么来形容。

她既为此感到惊喜甚至震撼,甚至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近乎战栗的激动与兴奋,但又无法按捺下不安。

越是了解这个时代,她便愈发觉得自己与大多数的人太多不同,正因为这种不同她理所当然会产生畏惧,当然也有害怕出错的忐忑。

这种惊奇的“出格”以一种奇妙的含蓄的方式表达,仿佛在一瞬间点燃了她一直压抑着的某些情感。

于是更为激烈的情绪一点点酝酿,她不能说画下她就一定代表了对方对她有什么男女情爱方面的想法,她甚至可以以一个艺术家看见某些场景不由自主想要画下来的情绪去揣度他的心情,但是如果要说他对她没有好感,这仿佛又是不太可能的。

她的脑子混乱了,思绪像是一台原本十分稳健的机器,却在运作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卡壳,然后把其他那些原本能够好好运转的理智、感情、所有的东西都一起搅和了……

只要脑子里想到那位先生,阿黛尔就觉得自己好像又热起来了,真是令人无奈、带着压不住的笑意的无奈。

“真是位胆大妄为的‘聪明先生’啊。”

阿黛尔伸手将这幅在她看来画的甚至比完成了线稿的场景图更加出色的画作收下了。

既然画的是她,她偷偷拿走,仿佛也没有什么错,还免去了被其他人看到或是拿到手的风险。

阿黛尔十分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找好了看起来还挺充分的理由。

至于这形神兼备的作品的创作者到时候会有何种想法——

阿黛尔忍不住带上了些看好戏的心情。

来找我吧!

“您去忙什么了?”

吕德太太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她不清楚阿黛尔是做什么去了,但在别人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找,这可能会有损她的声名,至于公爵那里她找了借口暂时糊弄了一下。

看到阿黛尔,她也松了口气,真怕一切顺利的事情到最后时刻出现变故,虽然对阿黛尔来说,某种于她而言是甜橙色的变化已经发生了。

但好在看起来一切还是顺利的,没有人对此起疑,也没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没什么?”阿黛尔摆摆手,把折叠了的画纸藏在打开的扇面后面,压在身前,没让人注意到。

刚才花了点功夫重新把画室那的画架弄回了原样,也让她面对严厉的吕德太太的时候有点“做贼心虚”。

“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红?”吕德太太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她面颊仿佛过分红润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些绯色,“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没事。”阿黛尔连连摆手,瞬间清醒了。

“我们快回去吧。”她看向吕德太太,对方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狐疑,“阿曼德,爸爸呢?”

“公爵先生已经在马车那等您了,我们尽快上去吧。已经和昂立夫妇提前打过招呼了,先生让您直接到门口上马车,别吹风多了。”

吕德太太把拿来的披风给她穿戴好,阿黛尔趁着整理衣服的功夫,把画藏在披风的衣兜里面,严严实实的,上了马车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可算回去了。”

“是的。”吕德太太小声地提醒她睡前一定要记得让玛丽和珍妮帮她把妆容卸了,她若是非得要泡澡,也不要浪费太久的时间,尤其她身体看起来不太利爽。

公爵父亲已经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大晚上的同路的马车也有几辆,不过在过了普罗旺斯街道之后,声音就基本全无了,只有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回白露庄园。

府上这样正儿八经的出行已经好久没有发生了,阿黛尔之前的身体不行,少有社交和出门,公爵先生年纪大了,已经坚持了一段时间的养生,很少在十点多再出门玩乐了,除非是必要的邀请。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佣人们不专业,管家早已经带着人等候着了。

等两位主人回到庄园的时候,所有人立刻投入了工作,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阿黛尔泡在撒了花瓣的浴池里,玛丽在帮她洗头发,抹香精按摩,可算是把一身的酒气和疲惫散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小意外”,阿黛尔现在的神智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一点犯困的感觉都没有。

“小姐,要给您安排一杯热牛奶吗?”

珍妮做不来按摩这种细致的工作,不过她也正跟着玛丽在学,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从吃的方面入手。

“加一点蜂蜜吧,顺便帮我把之前放在书房桌上的书放到床头。”阿黛尔想了想应下了,照这么兴奋的情绪来看,她希望牛奶能够帮她入眠。

“玛丽,我之后还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明天没有,您可以在家休息几天。”玛丽手上动作没停,依然在帮她按揉着头皮,脑海里却很快地过着内容,这本是阿曼德·吕德太太的工作,但玛丽一直希望能够再进一步,自然也做了功课。

“过几日,还有几家的邀请,按照公爵先生的意思,这几家是必然要去的,他也是这么回的,有一家要稍微注意一下,是公爵先生曾经的下属家里,会请不少军官去,这里头肯定有不错的先生在。另外就是今天之后,应该会有一些新发来的邀请,估计是要看您今天舞会的表现情况来的。”

“如果你收到不少的邀请了,那就至少说明,您这次舞会的成效是不错的,已经被接纳了,之后约上几位先生也更方便了。”

“我知道了。”阿黛尔思衬了一下,摆手示意可以了,“不用久泡了,那边的红酒也收下去吧,虽然洗澡时候配上红酒喝会很舒服,但我毕竟刚刚下舞会,感觉已经喝得够多了。一会珍妮准备好牛奶送来,你俩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玛丽连忙表示忠心。

第二日,阿黛尔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正当中。

今天也有一个不错的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温暖,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也不会显得过分炽热。

阿黛尔自己都不知道昨天是几点睡着的。

她只迷迷糊糊地记得,因为那幅让人又爱又恨的画作,她脑海里一直反复印象,再加上跳了一晚上的舞蹈,腿酸造成的身体的疲惫感和舞会的喧闹不停的音乐声在脑子里反复放着,两者都让她没有办法立刻睡着。

阿黛尔猜想,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他们应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见怪不怪,加上身体素质应该也比她好一些。

不像是她,一想到昨晚上最后还在脑海里滴滴答答开派对似的的疯狂音乐,她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想不到从舞会下来,她自己脑海里也要开个派对同步庆祝一下。

“若是真的成了……”阿黛尔嘀咕了一句。

若是真的找到了她的那位,那她兴奋些也没有什么,但实际情况是她暂时还算是没有什么收获吧,除了那幅略显微妙的画。

眼下这在脑子里乱晃悠的绮丽旖旎的心思总让她觉得自己变得格外笨拙又格外敏感,可是让她完全排除其他念头,那又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姐?”珍妮不得不再唤了一声,“您又发呆啦。”

“可是在回想昨天的舞会?”玛丽也跟着笑着调侃了一句,眼里倒是有几分羡慕,她也想参加舞会,可惜她的皮肤不太允许她太过频繁外出,她也只被获准参加几场大的公共舞会和他们私下里的舞会,场面是肯定比不上贵族们的玩耍的。

“是啊是啊,昨天碰到了好些有趣的人。”

阿黛尔笑着应下,比起含糊其辞惹人生疑,倒是不如直接答应下来。

“是什么样的舞会呀?”

珍妮是真的没有参加过,不像是玛丽,好歹身在巴黎,见识过一些大场面。

阿黛尔于是便挑着能说的和她们说了,引来两人惊奇发问。

和珍妮的纯粹好奇与困惑不同,玛丽也是知道一些其他贵族的事情的,她和别家的女佣也有相识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信息交流和沟通。

于是,阿黛尔很快又知道了一些八卦。

比如说,对她很好的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德莱赛尔夫人相处起来感觉很亲切,但她对佣人并不是很好,他们家换佣人是几家大贵族里比较频繁的,另外就是她和她的大儿媳妇也不是很和睦。

不如说,她的长子选中的妻子并不是她看中的那位,只不过如今的这位德莱赛尔夫人手段不错,管家一把好手又身份高贵,老德莱赛尔夫人的丈夫和大儿子都对她很满意,所以她暂时也动弹不了她,只是在给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儿子选择妻子的时候,她更想要选一位她中意的,最好是能够和大儿媳妇打擂台的。

这种话,吕德太太是不会肯和她说的,也不是不关心阿黛尔,只是玛丽和珍妮到底年轻,包括阿黛尔在内,说是对爱情没有憧憬那是不可能的。

可以说,姑娘们都盼着能够有那么一位王子一样的真命天子。

而比较起来,公爵先生也好,吕德太太也好,他们就更加现实一点。

如果说玛丽安娜不赞成小德莱赛尔先生做她丈夫是因为觉得他不够有钱又不够身份,她认为阿黛尔可以去另博一份“前程”,哪怕给人做续弦,这样玛丽安娜也算是多了一门牢靠出色的亲戚。

那吕德太太考虑的就是,德莱赛尔夫人明显更偏袒小儿子,她在分自己的嫁妆给孩子们的时候明显是会偏心小德莱赛尔先生的,而和她打好关系有她带着更能够在贵妇圈子里活动这也是毫无疑问,对于贵妇们来说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圈子实在是太重要了。

至于说公爵父亲的考量标准,阿黛尔自己猜测了一下,除了她个人的喜好,应该也有对方身份身价的考虑,她倾向于他应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做正统继承人的。

“不过……”玛丽眼睛一转,四下一看确认没人,才在珍妮满是好奇“你快说说”的渴求眼神里,继续下去。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八卦。”

“小德莱赛尔先生似乎是有固定的情妇的。”她噘噘嘴,对于幻想爱情的姑娘来说,情妇的存在就仿佛是血淋淋的事实,让人无法相信男人在面对婚姻时候的忠诚。

“他不是大学生吗?”珍妮眨眨眼睛,想想不能。

“是啊是啊,他是学生,可是德莱赛尔夫人一贯手松,给了他不少钱,你说他一个男人,要去珠宝店买女人的首饰做什么?之前谁家的佣人去街上采购可是看到了的。”

珍妮脸上的雀斑随着她的皱眉一道皱了起来,玛丽脸上也很是不以为然。

“虽然德莱赛尔夫人从未承认过,也没有点过头他的什么私生子或是情妇……”玛丽拿了个饼干,就和小松鼠似的,嘴巴嚼得飞快,咽下去了才继续说完。

“但我们都觉得,他应该养了有几年了,从他在巴黎上大学开始,这么久的时间,不管是频繁换人还是一直有固定的,都不见得是个好人……不过如果是固定的,那可糟糕了,说不定外头的私生子都已经几岁了,总觉得怪膈应人的。”

私生子的存在确实是常态,但并不代表女人们会喜欢他们的存在。

尽管法律不允许私生子继承父亲爵位和财产,但如果私生子出头了,也非常令人不适。

简单点说就是,他们成名有出息了,那家族或者他生父多半是会承认他的身份,给不给姓氏也是分情况的。

“那卡斯特拉纳夫人呢?”

阿黛尔又换了一个人问,她对这几位夫人的印象比较深刻。

玛丽眼睛微微一转,神秘地笑了。

“这我还真的知道。”

“她最有名的,不就是……”玛丽拿起桌上的扇子,卖关子地扇扇,就是不立刻解答。

“和……不清不楚的吗?”她哼哼唧唧,愣是没有把最关键的说出来,珍妮听得真是恨不得跳起来捏着她领子问她,阿黛尔倒是瞬间有几分恍然,这事她之前也听说过。

“有根据吗?”阿黛尔抿唇浅笑,“这事情可不能胡说啊。”

“这圈子里的八卦本来就是真真假假的,多的是谣言,但也有的是真相。就和小姐您提到的那位巴利夫人,有人说她曾经在皇宫里和三个宫廷女官一道伺候国王陛下,这种事情除了国王本人,谁知道呢……”

“我又没有一万五的路易和那个资格去观看我们的国王陛下去做就寝礼。”玛丽夸张地笑笑,又忍不住跟上一句,“还好我们的奥尔良国王陛下不搞这个,还好波旁家的没了。”*

阿黛尔垂眸,无意和她们讨论此类的政治问题。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法国人,她历史又不是白学的,再加上这正好是法国历史上混乱却又追求自由自主的一个时代,她当然印象深刻,并清楚地记得,这位波旁家族的远亲奥尔良国王也没有能够长久,而法兰西注定属于人民。

家里的佣人的政治倾向都有不同,不过他们并没有左右政局的权利。

比如阿曼德就很明显,她依然痴迷过去拿破仑的时代,她对拿破仑一世皇帝陛下有一种奇怪的崇拜和痴迷,哪怕最后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国王战败了又被流放,她也依然怀念曾经那个可以让所有欧洲都敬畏和害怕的由拿破仑领导的强大法国。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从有些怕事又敏感易哭的玛丽那里,看出来原来她对如今的这位君主立宪制度下的国王也不是十分喜欢。

至于珍妮,她就是懵懵懂懂的,阿黛尔有理由相信她压根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玛丽拿了个胡萝卜,紧紧地就把珍妮给吊住了,她还在好奇,好像猫爪子挠在心里,不知道就不安心。

“卡斯特拉纳夫人和女人们有些不清不楚的。”玛丽小声地捂着嘴巴说着。

“是怎么传出来的消息?”阿黛尔故作好奇地问,这个时代对同性恋的态度可不会好,哪怕天主教的影响力已经有所削弱,但不管是宗教还是世俗都不接受此,就算是有这样的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来,更不要说这传得四溢飞起的流言了。

“不清楚,不过最早好像是交际花们在传,说是她去找了她丈夫的情人,做了一些……事情。”她含糊其辞,也是确实不清楚。

阿黛尔闻言就笑了,玛丽的模糊印象和不明不白并未给她带来困扰,相反她觉得这是很理所当然的。

她原本就倾向于这是个假消息,从和卡斯特拉纳夫人她的相处来看,她也不像是会和姑娘不清不楚的,在没有其他更可靠的证据之前,她更倾向于是那位她丈夫的情人和她有了一些矛盾,所以两者撕开了,对方有意抹黑她的声名。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情人还是有一些成功的地方的,比如说如今这个久远的八卦,甚至让阿黛尔这个巴黎社交圈“新人”都听到了这样的风声。

当然也确实不是所有的妻子都能够忍受自己丈夫在外面找情人,甚至是情人直接示威到妻子面前,哪怕所有财产都归了丈夫让自己处于令人无奈的弱势,但应是杠上去的妻子也不是没有的。

“就那老巴利夫人,在世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刚硬,揉不得一点沙子,她几次直接给她丈夫没脸,只把他逼得当场气红了脸,却又不敢再和那些男人去俱乐部玩女支.女,让我看,”玛丽摇摇头,“虽然名声上有差,但气也出了,自己高兴了再说。”

“不知道巴利小姐是何种性格的人,我没有真的见过,倒是听闻她‘第一美人’的名声挺响亮的,而且有很多年轻男士追求她,这可真令人羡慕,不过她似乎十分正直,也非常纯洁,并不和那个夫人一样,她是坚决不肯去做那种交际花或是情妇的……”

“这听起来挺好。”

阿黛尔点点头,她对这位美人也同样好奇,正如她很好奇那位未来的皇后一般。

“我们平民里,很少有这样的……”珍妮想了想开口,“不过也有那种有了钱就去招妓的男人,不过还有很多老实人,钱都是给妻子管的,虽然他们做一些体力活,但是……”

“这是不一样的,珍妮。”玛丽义正言辞地打断。

“那是下等人。”

珍妮没再说话了,阿黛尔笑着岔开了话题。

她认为珍妮说的没错,也希望她能够坚持这样的想法,以后她就可以嫁一个这样家境还可以的先生,她这么勤劳能干,只要不碰到一个人渣的丈夫,未来的日子可以两个人一起奋斗,定然会变得很好。

而玛丽暂时看起来还没有明确的路,一方面她确实贪慕金钱,也憧憬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但另一方面她也一样对爱情抱有期待,阿黛尔不好说什么不好,她和她也只是差一个出身,尽管这就是最大的差距、不可逾越的沟壑了。

阿黛尔的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规,她开始一步步地习惯起贵族小姐的生活。

没有舞会安排的时候,她就在家里跟着老师学一些拉丁语或是西班牙语,在有一定基础的情况下,她只需要把自己旧有会的东西一点点转化成现在人们习惯的那种即可,也不算是很困难,倒是因此被老师们当成了天才夸了又夸让人十分不好意思。

钢琴是她本来就会的,她只需要多练练曲子,上手时下的流行曲目,保证熟练度以防未来有需要当众演奏的情况即可。

管风琴的学习对她来说是个新鲜项目,因为手脚并用又要调音栓之类,老实说,她觉得这乐师也是管风琴调音师也不知道怎么教她,不过看在公爵府上给钱不少的份上,他还是耐着性子企图教会她一首简单的曲子。

阿黛尔手上有钢琴的键盘基础,虽然这一架管风琴是三连排琴键的,但手上先练谱子然后慢慢加上脚的按键,倒也胡乱地有了些样子。

亚历山大已经去了学校,还是住宿的,不过阿黛尔和他经常写信,也已经允诺了会常去看他,从他第一封回信的反馈来看,新学校给他的观感还算可以,不算特别好,但比之前的好多了。

毕竟社会对私生子很有一些看法,他能够被如常对待就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亚历山大也不是不能够适应环境的人,只不过是之前实在过分,他才变得暴虐又易怒,是个会打架的坏孩子,如今有了公爵那么一点看护,他已经开始学着成熟起来。

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也不会去犯人家。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阿黛尔稍微也松了口气。

“今天的舞会时加西亚伯爵家的?”

阿黛尔一边对着镜子调整着帽子的位置,一边问玛丽。

“是的,您确定要让珍妮跟着您吗?”她不放心地问。

玛丽皮肤的问题还没全好,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会被允许出门的,不过好在复活节舞会的时候,她就差不多能够出门了。

她和珍妮的关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好了很多,珍妮是个不记仇的大大咧咧的性子,玛丽虽然心思敏感纤细,但耐不住那一头的是个憨实的棒槌,整天就知道混迹在厨房和大厨偷师,还有不会的去麻烦小姐指导。

于是玛丽很快就品尝到了讽刺过去对方不接茬还能回一个懵懂憨笑的无力,很快她就失去了针对她的兴趣,而珍妮自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初被庄园的佣人抵触过,还被同僚玛丽告过小黑状。

现在,阿黛尔可以肯定,其他佣人对珍妮的好感比对玛丽的还要高一点,珍妮看起来没有竞争力,不值得在意,反而是玛丽做过一些得罪人的事情,脾气也有些不合适,一点恩怨只要不影响正经事情,主人家一般是不管的。

“我还是担心她会出错……”

“没关系,总要有这么一次的。”

阿黛尔倒是很想得开,指了指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黄□□眼石的项链,示意玛丽帮她戴上。

玛丽小心地捧起,不敢有一丝的马虎,她虽然迷恋这种奢侈,但胆子绝没有大到敢偷东西或是觊觎主人家的首饰的程度,所以阿黛尔也并不担心。

坐在马车上,阿黛尔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公爵在另一辆马车上,今天的舞会在加西亚伯爵位于郊外的庄园上,男士们会骑马打猎,女士们如果想也可以换上马术服去兜上一两圈。

阿黛尔会骑马,先前在家里也演练过,不过她的心思依然不在这里。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如此,从那次表姐玛丽安娜家的舞会之后,她居然再也没有见过杜瓦尔先生,好几场的私人舞会,倒是遇见过他的儿子阿尔芒先生,可就是没有见到过他。

据阿尔芒先生所说,他是因为担心还在家中未能完全康复的妹妹杜瓦尔小姐,所以推辞了一部分的社交,而其他的舞会应酬会由阿尔芒替他父亲完成——

不过大家都清楚,阿尔芒并没有继承父业,甚至读的是不太相关的法律,所以他在此事情上的帮助不会很大,当然仅仅只是联络关系的话,那让他们年轻人去相处是完全够了。

阿黛尔想到这个,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故意,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和想法,若说是真的要让这么一位先生成为她接下来人生的依靠,她也说不准,仅凭初见就做下决定想必对两个人而言都还是太过草率。

这段时间,阿黛尔始终在思考,又旁敲侧击地询问,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比如杜瓦尔先生并没有私生子,情妇之类的在巴黎是绝对没有的,他的孩子只有阿尔芒·杜尔瓦和他的妹妹杜瓦尔小姐两个,他也十分爱护两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合格的,作为一个官员毫无疑问他也是成功的。

这样看来,他的优劣都是十分明显……

“小姐?小姐?”珍妮轻声唤她,“到地方了,您又发呆了。”

“嗯,知道了,我们下去吧。”阿黛尔若无其事地应下,脸上的笑容没有一点不妥当。

珍妮帮她最后检查了一下妆发,确定一段长途的马车之旅没有影响到她的妆容之后,这才先她一步下车又让侍者领她下来,随后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一道换乘了一辆简便的敞篷马车。

这车是加西亚伯爵家备下的,两匹马拉着,方便在硕大的有林子的庄园活动,大部分时候都在有客人要进来的时候用上。

“不知道今天的聚会有多少人来……”

阿黛尔状似无意地扫过,一眼就看到了德莱赛尔家的马车缓缓过来。

虽然马车没有连成一片的热闹,但看起来请的客人还是不少的。

加西亚伯爵没有娶妻,一般是他姐姐和姐夫帮他一道张罗家中的舞会一类。

他自己也做一些生意,财富和爵位都不差,相比较他两位姐姐和姐夫都有那么一项稍微弱一些,看起来他是暂时没有娶妻的意思,所以才能让姐姐姐夫直接入住他家,往往是社交季前来了,轻易不会走,有大半年时间都会住在加西亚家的庄园里。

阿黛尔也不是最初那个小白了,她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尽管只和这位伯爵跳了一支舞,但她大概也知道,他是个比较重情谊的人,手也比较松,为人大方。

如果他不是众多追求茶花女的男人之一,也许阿黛尔会在未来丈夫的人选里加上一个他。

和玛格丽特通过信件,阿黛尔隐晦地问过这件事情,对方倒是十分大方地回信,给了她解释,似乎她也是为之前首饰店相遇的事情感到尴尬的,但她确实不心虚此事。

玛格丽特告诉了她,社交季节她会出门活动,但不会用老公爵及有关的名义,让她的声名有所损伤,她目前还是很好地住在昂坦街的住宅里,没有正式接待过任何男人,她有个邻居、曾经的朋友找她,叫做普律当丝,目前和邻居朋友的相处也很是愉快。

“诶,那是杜瓦尔家的马车吧?”珍妮眼睛一亮,指了指那边,也许是阿黛尔问得多了,虽然珍妮还没意识到什么,但她有小动物的敏锐度,所以及时地凭借本能捕捉到了关键。

阿黛尔闻声,立刻转了过去,又惊觉自己的反应也许过大了,连忙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玩着怀表的公爵父亲。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随后调整了一下心态,假装很在意地问。

“跟在后面的……是男爵家和巴利家的车子吧?”

她的眉头皱了皱,又很快地松开,公爵跟着也扫了一眼,点头应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珍妮看看公爵又看看她,在阿黛尔的微笑里,没发现什么,又转头继续观察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路易:刻有路易十三等人头像的金币,混合有银,当时法国还是金银都通用的,1路易等于20法郎。

“大上榻”,或称“大就寝”,乃路易宽衣上榻的一种仪式。好几位贵族候于一旁,翘首企盼自己能有幸在国王更衣时为其秉持烛台。安寝准备就绪后,仅有屈指可数、精挑细选出的贵族能留在皇帝身边。这些享受非常待遇的人,花了高达1.5万个金路易,才获得此项殊荣:顶礼膜拜皇帝着手另一个仪式,也就是“小上榻”。国王殿下亮出他尊贵的屁股,端坐在“便桶椅”上,即封闭式马桶上,举行这天最后的皇室典礼。(资料来源网络)

*

小伙伴们我来啦_(:3」∠)_

最近比较忙,不是所有的评论都能回,前排的一般能够凑到,后面的可能要看情况了

另外,我还是想要评论(超大声),快满足我,满足了我就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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