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1 / 1)

韦吕已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想继续留下听这个疯女人歇斯底里的发泄了,足尖一点,故意发出细微声响,人已飞到半空,朝宫墙外而去。

大殿内唯有情绪激动的楚云未能听见这声响,莫离却是已拔剑在手,飞身而出,却也只能将将看见一片衣角从墙头消失,竟然是连个背影都未看全。

紧握了下剑柄,忙转身再次入内,他想要立即送兄长出宫回南泽,盅虫本就是南泽苗民擅长,回到南泽一定能找到办法解除,兄长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服下的吧。

楚离见莫离空手而返,毫不意外,反倒是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自己果然没有料错那人,只是不知他此刻再回去是否还来得及?

“太后,臣已将大君书信带到,就此告辞,还望太后珍重。”楚离回身向还未明白发生何事的楚云拱手告别,连躬身都免了。

南泽国师见大君都可免礼,更何况一个外嫁的公主!

楚云脸色蓦地煞白,心中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嫉恨,或许是后悔?她的阿离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得到过这个男人的心,又或许是她亲手将未来的可能性给毁灭了!

西玄!西玄!!都是这西玄!!!楚云长长的指甲掐入了掌心,却丝毫未觉疼痛,既然没有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那她也绝不能让这些人看了笑话去!

“呵呵,国师也需珍重才是,”多年的期待一朝被摧毁,楚云的心中当初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虽然国师知晓天下事,但是本宫还是会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提醒国师一句,中了连心盅后,每月会有两日国师需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养它才行,否则就连本宫也未必能控制得了它。”

楚离云淡风轻地听完,“谢太后提醒,臣告辞。”

白袍广袖,转身翩然而去,莫离一顿,冲着太后一叩首,也忙起身追了出去,他必须要问清楚兄长究竟服下的是不是连心盅?!

出了殿门,殿外一片寂静,可见那人也没有想揭穿自己行踪的意图,楚离蓦地开颜一笑,让刚刚追到身旁的莫离看个正着,就算眼前此人是自己的兄长,莫离也是被这笑容晃得呼吸一窒,脑子里居然蹦出了个对于男人而言未必是褒奖的词,明艳不可方物!

楚离本就俊美异常,担了这国师之名后,平日里冷淡疏离,很少有人能见他开怀一笑,大君楚拓有时为了逗他一乐也需费尽心思,几次下来后,楚拓就曾开玩笑说他的国师其实是玉做的仙人,下凡到此是来历劫修炼的。

听到这玩笑,楚离也只是冷淡地瞥了眼满嘴胡说的大君,脸上明白写着我怎么会给你这样的大君做国师的?!

大君楚拓也不是傻子,自然看懂了国师脸上的不屑和、和一些像是看无知小儿的无奈?从此大君再也没拿国师不爱笑开过玩笑。

原来兄长不是不爱笑,而是笑起来太过、太过……额,不能想了,兄长是大国师,能看透人心!

莫离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给甩了出去,“国师,你无碍吧?”

“你好好保护太后,三年后为兄定让你们回国,莫离,万事小心。”

“国师,不,大哥,你真的、真的服下了连心盅?”

楚离偏头看了眼真情流露的弟弟,嘴角再次勾起了明亮的笑意,“放心,我自有分寸。今日那人应该是韦吕,此人心机深沉,他留在西玄的目的也未必单纯,今日他没有点破我的行踪就是证明,你日后需多加小心但也无需忌惮他,但切不可插手他事,记住,这三年我只要你护住太后安全即可!”

“喏!大哥,我定会小心,你也保重。”

楚离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不再多言,广袖轻挥,人已远去,待莫离抬起头时,兄长的背影亦已出了太后宫殿,这一别不知又待何时才能相见了。

浓重夜色已将宁静的岙村层层地包裹住,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都跌入了黑甜的梦乡,除了有虫鸣和偶尔的夜鸟扑翅的声响。

墨二蹲守的是院子前,墨三则在院墙的左后方,那儿恰好又有一条狭窄的小山道通往后面的山坡,山坡上有块不规则的农田,想是这户人家精打细算地在这开出的,种些瓜果蔬菜也好丰富些家中的食物。

天际已漆黑成一线,离黎明微光乍现大概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了,此刻正是一日当中最暗沉的时刻,也是入梦最深之时。

墨三精光四射的眼眸中亦透露出些许疲惫,忙眨了眨眼将一丝困倦给击退,白日里他和墨二可轮流小憩片刻,但夜晚是绝对不能松懈的。

悄悄展了展略僵直的四肢,伸头朝前院墨二所在之处张望了一眼,未见踪影,但墨三却笃定地知道墨二就隐身在那,如壁虎般附身在树桠上。

暗暗舒了气,回首看向黑沉的山峦,明日到了大仓府,大统领应该会有新指令下来了吧?莫非真由着大王子在外流浪,如此这般的乞食不成?或许明日自己可将身上的银钱趁着大王子不查时,偷偷塞进大王子的衣服里?

另外大统领会不会相信他和墨二所听所见,小狗是狗妖之事?

‘咻’一声轻响,仿若有什么东西不小心刺破了空气般,就连树冠顶上的栖息的夜鸟都未惊动,而墨三却是悚然一惊,人已朝着那声响之处扑了过去,身后自有墨二看着。

数条黑影有如鬼魅般一跃而出,似乎在此之前就一直隐藏在地下一般,脸上的青铜面具闪着渗人的寒光。

墨三心中一凛,忙口出轻啸示警墨二,来的人是南疆巫族,善使毒及迷心之术,武功未必高,但一旦被缠上极其麻烦。

没想到身后回传的不是墨二的呼应,而是兵刃相向的打斗之声,墨三心底一沉,想要收势回到院中已来不及了,还是托大莽撞了,听到动静未及细思就杀了出去,此刻若是有第三拨敌人,又该如何是好?

正这么想着,破空之声再起,方才他看见的那片小山田中又窜出几个身影,直扑小院。

身后打斗之声一时大起,想是墨二也发现了险情,墨三恨不得狠扇自己一个嘴巴,后院空门已是大开。

墨三一甩手,漫天花雨,淬了毒的银针就冲着那几个带着青面獠牙鬼面具的人发了出去,明知对方擅长的就是毒,但顾不得了,只为了缓一缓对方的扑势。

果然对方身形略顿了顿,避开了毒针,墨三借机回身扑向院中,从山田而下之人亦已到了院墙之下,手中皆持一物,竟是北漠军中所用特制强弩!

南泽、北漠难道联手了?那墨二那的人该不会是来自东齐吧?墨三心中大疑,也未有时间去想为何手持强弩之人要冲下山来?

一声唿哨,缠斗墨二的几个手持长剑之人忽地退开,墨二微一愣怔,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未回头,墨二已腾跃而起,避开箭矢,回身下扑,扑向院墙外的持弓之人,他的想法和墨三一样,回守院中,对方不知来了多少人,绝不能分开对战,万不得已时,只能留一人抗敌,另一人带着大王子逃命了。

屋外轻啸响起时,凌越就醒了,紧接着就听见了兵器相交的声音,凌越一哆嗦,毛都炸开了,又来?!

忙从小孩怀里爬出,用力蹬了蹬腿,跳上窗台,呵呵,外面可真热闹。

一扭头,不管不顾地跳到小孩身上,身躯虽小但也砸得玄赢一声闷哼,直接闭着眼就从炕上跳起,迷迷糊糊睁开眼正想训斥,就听见屋外传来呼呼不正常的风声和压抑的□□声,玄赢一愣,忙小心趴在窗口朝外看,是两个墨部死士正在和一群人缠斗!

玄赢第一反应是跳下土炕穿鞋要跑,刚跑出两步又站住,回身将还在土炕上的小狗捞入怀中……(凌越刚准备碎裂的老心瞬间缝合)

跑到门边,正要打开房门,却听见隔壁房间已有人披衣而出,而后紧接着屋内的油灯亮起,“当家的,等善儿和一起出去,别是院子里进了贼了。”是那农妇的声音,玄赢大惊,想张口呼喊让那大叔赶紧进屋,却已是迟了。

‘噗嗤’一声,强弩射出的利箭直接将开门而出的农夫又给□□回去,屋内先是安静,而后爆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就是一阵乱响和凄厉的哭喊之声,想是那妇人被吓得从炕上滚了下来,紧接着就听见那个叫青儿的姑娘的哭嚎声。

“该死的贼人!”一声怒吼,憨厚青年操着不知从哪摸出的木棍就冲了出来,身后是他母亲惊恐的呼叫,“善儿!”

玄赢扑在门边,死死地扣住门板,他的喊叫已被那个叫善儿大哥的死不瞑目的双眼给压住了,来人压根就没有给青年看清杀了他爹的人究竟是谁,同样是一箭毙命,箭矢还插在那青年憨厚的双眉中间。

“啊……”惨叫声中农妇如疯了般扑了出去,身后是女儿哀哀地呼唤,农妇扑在儿子的身上,抖着双手不敢去拔箭,也没给她时间去拔箭,一支利箭钉入她的后心将她和自己的儿子穿在了一起。

墨三此时才明白为何他们要拿着强弩,又为何要靠近院落,就是想用这样绞杀的方式让所有的人胆寒,明明是一家安分守已温和善良的百姓,就这样无辜丧命了,而且死得是如此凄惨!

一声怒吼,墨三逼开缠着自己的面具人,一抖袖箭将一支射向那个叫青儿的箭给震开了,正跑向母亲和哥哥的青儿眼见着利箭从眼前飞过,立时被吓傻了,就呆呆地站在那看着这些闯入她家的坏人们。

‘哗啦’一声,玄赢拉开房门,冲着两个死士大声命令道:“我乃西玄大王子,我命你二人杀了他们!青儿姐姐,快过来!”

吓呆了的青儿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本能地就往呼唤自己的地方跑去,玄赢伸出手要拉她躲进屋内,手指将将碰到,青儿的身体就朝前扑了出去,背上赫然一支铁箭!

从青儿口中喷出的鲜血溅到了玄赢的脸上,玄赢想要伸手去抓住青儿,可青儿的身体已重重地砸落地面,大睁着双眼瞪着玄赢,似乎在质问,为何会这样?如果没有你,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转眼间,一家淳朴善良待人诚恳的村民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玄赢张着嘴站在那里,胸中像是要憋炸了一般,可偏偏半句都喊不出来,只剩下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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