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小景瑄说罢用力甩掉自己的小锦缎靴子,两个小脚丫踏在地板上，而后又坐卧下来，自己板着自己的脚凑到鼻头。
高欢看着小景瑄愣了愣。
碧婉赶忙把小景瑄拦在怀里,从身上取出绢帕给他擦拭,高欢正无聊至极,嘴角挑起,缓缓的伸出右脚,凑到小景瑄面前笑道：“我的好外甥，你再闻闻你亲舅舅的脚香不香？”
碧婉一脸无奈,抱着小景瑄转过身去，气道：“还请侯爷自重，莫欺负我们小皇子。
此刻殿内脚步声临近,那人从殿门走来开口道：“还请小侯爷闻闻本王的脚香不香。”
这人正是顺亲王景褆，一身青色长衫，干净合身。高欢和景褆之前有梁子,高欢看不惯景褆一副傲劲儿，景褆很是鄙夷高欢一身傻气。
高欢翻了翻眼皮，不悦道：“不知顺亲王驾到,有失远迎,顺亲王来时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景褆鼻孔哼出一口气,挑眉道：“本王协理朝政,随意出入禁宫,来个文华殿，还需要向高小侯下帖子”
高欢的武功和脑子都不是景褆的对手,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暗道，早知他来就不带景瑄来文华殿了,大清早的想让小景瑄来这里被书本墨香熏陶熏陶，还不如一直在凤仪殿待着，看他景褆敢不敢随意进入皇后的寝宫。
高欢撇撇嘴，硬撑着道：“来这自是不用下帖子，下次王爷若想比试比试，倒是可以下下帖子。”
景褆听后忍了忍笑意，转头看向高欢，一脸无辜道：“既然高小侯这般盛情，那也不必等到下次，即刻本王就写帖子，咱俩比试比试？”
高欢想起上次在他这里吃的亏，后脊隐隐发凉，话茬也不敢再接，看向碧婉：“我们回凤仪殿。”
景褆看着高欢气急，心中暗爽，缓缓开口道：“本王奉懿旨来看看小皇子，任小侯爷带哪儿去，也是要遵旨的。”
高欢瞥了他一眼，心想姐把小皇子交给自己，为何不直接来信问，用得着他？
景褆早已瞧出高欢心思，开口道：“是这样，昨儿来了一个八百里加急的圣旨，盒子里还有一封懿旨也一道送了来。”
千里之外，景祯矗立在账门口望着东南方向，夜空洗练，凉风灌进。高涵放下手上的书，亲自倒了一杯热茶，端在景祯眼前：“皇上在想什么呢？”
景祯转身，接过茶盏，温度从手上传来，看向高涵的眼神柔和，回她道：“在想我们的瑄儿，还想景褆什么时候能把粮草运来。”
高涵脸上略带担忧问道：“军中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为何还不开战？”
景祯声音低沉叹道：“朕还没有把握。”
高涵明白了，转话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置那个尔扎？臣妾觉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皇上您一直关着他，也不杀也不放，是什么意思。”
景祯看着高涵莞尔一笑：“言棠做了母亲后，对孩子越发心肠软了。”
高涵回他道：“皇上不也和臣妾一样么，不然又为何把那孩子放在暖和的营帐，怕他冻着饿着。”讲罢，高涵眉头微蹙又道：“可臣妾总觉着这孩子哪点儿不对劲，瞧着那眉眼倒是有几分.......”
还未说完，景祯道：“像那个乌克察。可那个乌克察还没孩子呀。”
“护驾，护驾！”
景祯迅速把高涵拦在怀中，推入账内，高涵调笑道：“又派刺客来了，这乌克察可真够絮叨的。”
景祯被她气乐：“就你能笑得出来。”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个人被按倒在景祯和高涵面前，刘副将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个尔扎企图逃跑被卑职等给捉拿了。”
景祯摆手让他们下去，刘副将有些迟疑，却还是遵了旨。
那孩子抬起头，看向景祯和高涵，眼光在高涵这里停的久些。景祯察觉开口道：“你这孩子，怎能直视皇后呢？”
那个尔扎眼神清澈，牙口又齐又白，与高涵景祯这些年在宫里打交道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尔扎直接回道：“我看着这位娘娘面善又好看，心里喜欢，忍不住多瞧瞧。”
高涵口中刚呷了一口茶，差点儿喷洒出来，勉强咽了下去，笑对景祯道：“臣妾这些年来，头一次听到有人瞧着我面善的。”
景祯先是担心她呛到，伸手为她抚背，看她无事，又向那孩子道：“那是当然，你可知这位娘娘便是我朝第一美人，皇后娘娘。”
高涵被她夸得脸上绯红，赶忙纠正道：“皇上休要取笑臣妾，臣妾顶多算是个‘京城第一美人’吧，哪里是本朝。”
尔扎看着这二人甜腻的模样，和父亲讲的那个皇上似是有些不一样。
已是三月，漠北寒风仍冽，京城则已是一副春日景象，景祈在宫中秉烛达旦，彻夜处理政务军务，雪儿有时在他身边揉肩，有时会亲手做碗香糯的甜藕粥来，景祈偶尔看她一眼，心中有那么一丝念头划过，自己好像要靠岸了。雪儿察觉到景祈在看自己，心中窃喜又不敢抬头，娇羞的样子惹人怜爱。
景祈心中叹道，那人如风，席卷十里而不自知，而雪儿是糖，含在口中，化在脾肺。
高欢踏进殿来，身后跟着正抱着小景瑄的碧婉。雪儿赶忙退在景祈身后，低头颔首，似是要遁去的样子。
高欢边走边道：“康王爷，我这些天看孩子，无聊的紧，想着王爷忙着理政也不敢打搅，这实在是憋闷得不行，今日来看看康王爷。”
高欢又接着道：“我姐走前下的懿旨，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瑄儿，我这走哪带哪也是很尽责了。”而后又转头看向小景瑄，碧婉把景瑄放在地板上让他自己走动，高欢开口喊他道：“来，小皇子，叫个叔叔。”
小景瑄成日里与高欢相处，早就被教会了叫舅舅，景瑄望了望景祈，比高欢还要俊些，张口便喊道：“舅舅。”
高欢一时有些尴尬，赶忙道：“刚才怎么教你来着，是叔叔，叫叔叔。”
景瑄撇撇嘴，学着高欢的调子，吐出俩字：“叔叔”
景祈嘴角含笑，眼眸温柔，看着牙牙学语的小景瑄，心头一热。又想到平日里见的这些人，也就高小侯的脑子还未被这些腌臜东西熏坏，教景瑄喊的是“舅舅”“叔叔”而不是“国舅”“皇叔”。
小景瑄踉跄走近景祈：“叔叔，我玩这，我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