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除夕家宴(1 / 1)

古诗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如屠苏。千门万户瞳痛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除夕转眼便来到了,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喜庆的春联,不少人家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年味盎然。

一大早,陵容便被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给吵醒了。一边伺候的青玉端来了温水和帕子,伺候陵容洗漱。

“小姐,今天是除夕,老夫人、夫人还有大公子都让人送了新衣来,不知小姐要穿哪一件?”陵容刚梳洗完,宝珠、宝淑和琉璃便各自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每个托盘上面都有一套新衣还带有配套的饰品。

陵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这些天太忙,让她都没有过年的感觉。如今见丫头们都穿上了崭新的衣服,系着喜庆的红色发带,还爱俏的一人簪了一朵粉色茶花在发间,这才清楚感受到年味儿。

陵容走上前,细细看着那几套衣服。最左边的一套是喜庆的正红色的、绣着蝶穿牡丹图案的旗装,领口、袖口都滚了一圈绒绒的白色兔毛,窄袖、长裙、琵琶扣,中规中矩的样式;再配上一副赤金打造的头面,庄重有余,灵气不足,一看便知是安母准备的;

中间的一套是上下两件式的,粉白色银纹绣百蝶度花图案的上衣,腰身紧收,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下面是一袭水粉色绣白玉兰的长裙。再配上一副五彩珍珠头面,清新脱俗,一看便知是方氏的喜好。

最右边的是一套天蓝色绣小猫扑蝶的襦裙,外罩一件天青色滚白边的素纱罩衣。再配上一副小巧精致的玉簪花花钿,俏皮可爱。

“就这套吧。”陵容想了想,还是选了安母送来的那套衣服。

按照大清律例,为区分嫡庶有别,庶室是不被允许穿正红的,上至宫庭下至民间皆如是,正红色是作为嫡出的一种专享权利。即使清朝对未出阁的女子较为宽容,限制的不是很严格,但一般而言,庶出的子女也是不能穿红的。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例外的。当你不受宠的时候,即便你是嫡女又如何,一样不会有人顾忌你!不过现在,她是正正经经的嫡女,没有人能越过她去,她自然是有资格穿这正红的。

青玉和琉璃服侍玲珑穿好衣服,宝珠和宝淑则将另外两套衣服收起来。

衣服很合身,虽然是较为传统的款式,但胜在衣料上乘,做工也精致,穿在身上很熨帖,衬得陵容脸色越发红润。

“小姐的皮肤真好,胭脂水粉都没了用武之地。”青玉便给陵容梳头边说道,嘴巴比蜜甜。

“小姐,今天想梳什么头?”篦好头发,青玉请示陵容道。

“简单一点的便可。”陵容如今还未及笄,头发也不算长,平时对这些也不是很讲究,经常就是梳两条麻花辫或是简单的双丫髻。

“今天是除夕,还是隆重一点好吧?老夫人送来的头面总要用上些吧?”青玉提议道。

“好吧,今天就由你发挥了。”陵容无奈点头同意。

“好咧!奴婢保证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府里所有人都给比下去!”青玉干劲十足地开始给陵容梳头。

没办法,谁让陵容平时都不爱在这些方面耗费精力,导致青玉的一手好手艺无处施展,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定要大显身手不可!

青玉的手确实很巧,不过两刻钟便完成了一个垂鬟分肖髻。

头顶头发被分成两股,结成大小双鬟,稍稍固定,使其自然垂下。双鬟之间嵌入一枝赤金打造的鸾鸟锨珠样式的发钗,水滴状的红宝石珠子刚好垂在陵容的眉心处,为陵容增添一丝艳丽;余下的头发以发带轻束,垂于肩上,成燕尾状;最后在燕尾上缀上一枝小小的赤金蝴蝶流苏纹梳,这垂鬟分肖髻便算是成了。

“小姐,您看如何?要不要再多插上两枝钗?”青玉拿着两枝钗在陵容的头上比划着,找寻着最合适的位置。

“很好,就这样吧。”拒绝了青玉的好意,陵容从首饰盒子几捡出一副金镶红玛瑙的喜鹊报春样式的耳坠戴上,便算是彻底装扮完毕。

换上一双厚底的绣花棉鞋,陵容便带着几个丫鬟,前去给安母请安。安府并不大,陵容几人很快便到了安母所在的“德平堂”。陵容到达的时候,“徳平堂”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安比槐、方氏、韦氏、凌志还有几个小的都已经到了,众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让陵容不由加快了脚步。

陵容刚踏进“徳平堂”的门坎,安母便一眼看到了,笑容愈发灿烂。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们家容儿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安母满意地看着陵容,笑得和蔼。

“妹妹今日妆扮得确实分外美丽。”凌志笑盈盈地说道。

陵容笑着接受了众人的赞美,一一给长辈们请过安,送上新年的祝福,便入了座。丫鬟们送上热茶、点心,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话家常。

“白氏呢?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来,真是没规矩。”眼见天已大亮,已快辰时三刻,是该用早膳的时候了,安母十分不悦。

“天气寒冷,凌龙弟弟体弱,贪睡些也是有的。想来白姨娘应该是在照顾凌龙弟弟吧,找个人去催一下就是了。这大好的日子,祖母又何必动怒呢。”凌志笑着劝道。

“娘亲,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凌杰拽着方氏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道。

“在屋里喊你吃你不吃,现在又喊饿!忍着。”方氏轻声呵斥。

“是娘亲说祖母这里有好吃的嘛。”凌杰嘟着嘴嘀嘀咕咕。

“开席吧,不等了。”安母脸色欠佳地吩咐下人。

“娘……”安比槐开口想劝,被安母横了一眼便没了底气。

陵容冷眼看着这一幕,尽管心里早就对她这个爹没了期待,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再忍忍,一切等到哥哥明年秋试之后再说。不过倒是可以好好筹谋一番,先给白氏送个大礼也不错。

安家人口向来不多,几代单传,到陵容这一辈才好些。近些年家里陆陆续续添了不少人,安母甚是高兴,每逢佳节便会在“徳平堂”设家宴,无论男女老少都齐聚一堂。一般只设晚宴,只有除夕例外,除夕一日两餐均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

待所有人都入了座,白氏才带着安宁姗姗来迟,妖妖娆娆地给安母请安,奇怪的是安凌龙并没有一起出现。

白氏今日打扮得甚是娇艳,眉心贴着梅花状金箔,妆容精致,梳着软翅头,发间簪着红玛瑙镶就的玫瑰长簪,垂下长长的珠络于颊边,更添一丝妩媚。身上披了件绯红缎锦绣海棠纹披风,里头是一身茜红色织锦团花的旗装,腰身收的细细的,甚是富丽妖娆。

看着白氏这一身装扮,陵容不由眯起双眼。

茜红即为绛红,几与正红同色,只是稍微暗了些,若不细看根本分不出来。看来,这白氏的心是越来越大了,该是时候让她清醒清醒了。

“彭!”同样满怀愤怒的还有安母和方氏,方氏尚且有所顾忌,安母却没有,登时脸便拉了下来。

“放肆!尊卑不分的东西,来安家这么多年也改不了那腌臜气!来人,给我扒了她那一身皮,省的哪天给安家招来祸患!”

“老夫人!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让老夫人如此动怒?”白氏安分震惊地跪下,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怜惜。

“娘,您这是做什么?嫣然她……”安比槐着急地上前扶住白氏。

“逆子!大清律例,妾氏不可穿红!我们安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要脸面的正经人家,你这宠妾灭妻的逆子!非要惹来祸患才知道错!你给我跪下!”安母大怒!

“娘!这不过是茜红啊!又不是正红。”安比槐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辩解。

“茜红?什么样的妾氏会穿茜红?都是些妄想能取代正室的贱婢!今日这贱婢当着我的面都敢穿茜红,他日就敢骑到箬竹头上去!今日我便是发卖了这贱婢,也是正理!”安母气的不轻。

“娘,你别生气,相公不同俗务,定不是故意的。”方氏赶忙抚着安母的背安慰,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没有丝毫余光望向面前那两人。

“白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爷堂堂三尺男儿不通俗务也就罢了。但姐姐你已身为人妻多年,不说相夫教子,但女子的妇容妇德总该知晓啊!虽然妹妹出身也不高,但好歹三从四德是知晓的,《女戒》也是熟读的。”韦氏苦口婆心地对白氏说,随即又看着安比槐道:“老爷,您糊涂啊!这啊也就是在自己府里没有外人,若是传了出去不止会损害安府的名声,搞不好还会影响老爷的前途!到那时可如何是好啊!”

“我……”白氏哑口无言,死死握住安比槐的手。

“这……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件衣服。”安比槐脸色苍白,挣开了白氏的手。

“老爷,您有所不知,这纵容妾氏穿红,在以前的宋朝元朝啊,当家老爷也是要受到刑罚的,据说要判下大狱一两年呢!即便是现在,这也没有哪个有身份的人家会做这种事,说出去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啊!老爷,你糊涂啊!”韦氏向来牙尖嘴利,又曾跟在安母身边多年,对安母的心意向来把握的极好。

“这……孩儿愚钝,险些犯了大错,求母亲原谅孩儿则个,孩儿再也不敢了。”安比槐瞬间泄了气,哭求着。

“老夫人,您看老爷都知错了,您就消消气,原谅老爷这次吧。”韦氏道。

“把白氏给我拉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自己的院子!再有下次,就直接送到庙里去!”安母吩咐道,立刻边有人架着白氏拖了出去。

“儿啊,不要怪为娘的心狠,娘也是为了你好啊。娘想过了,我儿现在已经是县丞,虽有一定实权,但还是处处受人压制。娘答应你,只要你这一两年有功与过,有个好风评,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定给你捐个大官儿来做!到时候我儿就能更好的蔽荫我安家了,就不用看人脸色了!所以,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万不能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给累了名声啊。”待白氏被带了下去,安母才重新开口。

“孩儿知错了,孩儿定会发奋图强,不会辜负娘的一片苦心的。”安比槐边说边痛哭流涕。

“好了,快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轻重,没得让人笑话。”安母微一挑眉,凌志凌勇便会意地上前将安比槐扶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大家也都饿了,快,都入席吧,可别饿坏了我的孙子孙女。”安母摸摸几个小孩的脑袋笑道。

“母亲,凌龙这孩子还没来呢,不知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方氏看了眼还杵在那儿的安宁,轻声道。

“嗯?安宁,这是怎么回事?你弟弟呢?为何没有同你一同前来?”安母蹙眉,不满地问道。

“回祖母的话,弟弟昨夜里又起了热,烧了整整一夜,倒现在还昏睡着,起不了身。弟弟让我带他跟祖母告个罪,待他能起身了,定会亲自前来向祖母请罪。”安宁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回道。

“好了,起来吧,我又没有怪罪于你,你这副做派给谁看!”安母不悦地皱眉。

“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哪家的小姐会动不动就下跪!你之后是要去做当家主母的,不是做妾,不要丢了我安家的脸面!大年过后,跟着嬷嬷好好学学规矩,没事就不必过来了。”安母轻斥道,一句话便把安宁给禁了足。

“是,孙女多谢祖母教诲。”安宁规规矩矩地叩首认错,然后起身找到一边给众人让路,规矩的让人挑不出错。

陵容不由眉毛一挑,多看了安宁几眼。比起白氏那个女人的愚蠢,这安宁倒是聪明得多。

今日安宁只简单梳了个垂挂髻,缀着银镶粉紫珍珠的细小花钿,穿着喜庆又不出格的粉色蝶恋花的旗装,清新自然,很适合她的年纪。

陵容没有开口,只笑着跟随安母入了席。没了白氏,这场家宴气氛更加温馨,所有人都很开怀,包括安宁。安宁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呆着,表情恬淡,偶尔附和两句,倒是很怡然自得。

除夕是一年中最悠闲的时候,众人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话话家常,时间倒是过的飞快。吃过晚膳,安母便让众人散了。守岁照旧是在各自屋里,韦氏带着陵妍跟着安母在“徳平堂”守岁;安比槐则去了方氏屋里,带着凌杰凌姝一起守岁;凌志陵容凌勇还有安宁年岁都已不小,便各自在自己的小院守岁,只是最后凌勇还是硬赖在了凌志的屋里。

回到自己房间的陵容却并没有那么悠闲的兴致守岁,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宝珠,你去打探一下安凌龙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陵容一边摘掉钗环,一边吩咐道。

“是!”宝珠得了吩咐,立刻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宝珠便匆匆赶了回来,身上带着些深冬的寒意。

“小姐,奴婢打探过了,凌龙少爷昨晚并没有生病,虽然确实有煎过药,却是今天早上煎的,而且……”宝珠压低声音在陵容身边耳语了几句。

“找人继续盯着,最好能从他身边找个人,你去奶嬷嬷那儿支些银子,打点一下。”陵容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宝珠领命离去。

陵容轻轻梳着头发,浅笑盈盈,终于有了兴致,便于丫头们一起玩闹守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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