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九月还没立秋,天预备着变得凉爽。半空中,茂密的枝叶层层搭着,漏下的光斑从地面上行驶的三辆迷彩越野车车顶依次划过去。

车轮碾过高低不平的地面时,车身晃动的声音和引擎声一起打破树林的寂静。这种寂静是凉飕飕的,让树林在秋天到来之前就已经冷了下来,越野车驶过的噪声也无法使其升温。

在这天气开车时打开车窗舒服得很。夹在中间的越野车驾驶座车窗伸出一条胳膊挥舞,开车的男人探出头喊:“队长!聊聊天吧!”

前一辆车的驾驶座窗沿搭着一条手臂,低沉的女声传出来:“贺凯特,闭嘴,好好开车。”

名叫贺凯特的男人继续伸着头喊:“这条路已经清理干净了,就算有不长眼的丧尸闯进来,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队长没好气道:“招来丧尸你就给我跳车!”

贺凯特不敢再还嘴,缩回脑袋对副驾驶上的伙伴说:“队长来大姨妈了?比平时还凶。”

“你活该挨骂,咱们中队这是第一次去黑山基地,这么重要的任务要是出了岔子,十个你也赔不起车里这些疫苗。”伙伴幸灾乐祸,“撩妹也不看看时候,队长现在心里压力大着呢,你还闹。”

贺凯特:“我知道她压力大,不正想着帮她解解压么。”

伙伴:“你好好开车就算帮她解压了,一坐你车我心都慌。”

贺凯特自讨没趣,闭上了嘴。

前车里的人也正在谈论他。坐在副驾的冯玉霞四十多岁,不幸在局势动荡、人口锐减的时代迈入了爱好保媒拉纤的人生阶段,至今还没有成功案例。她对队长度若飞说道:“贺凯特这个孩子,人轻浮了一点,关键时候还是懂得轻重缓急的,你不要对他太严格了。”

度若飞:“不对他严格点,他就蹬鼻子上脸了。”

冯玉霞笑道:“你老拿队长身份压他,他能服气吗?他一想亲近你,你就说他没大没小,你越压着他他越反弹得厉害。”

度若飞不以为意:“我本来就比他年龄大、比他职位高。再说了,我喜欢女人,你看他哪一点像女人,名字吗?他明知道这个,干什么还总骚扰我,我看他就是皮痒欠揍。”

冯玉霞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挑男女。”

度若飞:“我都三十一了,长定型了,你去劝贺凯特让他找男人还有点希望。嘿?说不定他看上我就是因为我个子高像男人啊!因为内心对同性恋的偏见不肯承认,所以在我身上白费劲,你就跟他说,恐同即深柜。”

后座两个男队员窃窃笑起来。

冯玉霞若有所思。

片刻后,冯玉霞转开话题问:“上次去黑山送疫苗的是第六中队,你朝他们打听过消息吗?”

说到此行的任务,度若飞点下头,神情严肃起来:“现在管着黑山基地的是第十七集团军,他们部队作风强硬,规矩很严。六中队长说他到了那边光在外围待着,没进居民区。不过他估摸那边人口能比咱们多两三倍。”

后座一个男队员惊叹:“好家伙,这么多人!不愧是第十七集团军,换了别的部队早乱了套了。我看咱们中辞基地顶天就是现在这个规模啦。”

另一个男队员说:“听你这意思是嫌咱们中辞基地的武警支队不够给力啊?你看看咱们路过这些地方,连人毛都见不着了,快知足吧你!”

冯玉霞也道:“要这么说,武警支队前十个中队都是正规军,十一和十二中队还是病毒爆发以后收编的,难道咱们十二中队比前面那些中队差吗?”

第一个男队员连说“不差不差”!

度若飞面带笑意:“我们只管把疫苗安全送到,照规矩办事,按时回去就行了。”

车里人纷纷应声,不再聊天,一边舒舒服服吹风一边观察车外的状况,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林,心情难得有几分惬意。

两年多以前,尸化病毒在全国范围爆发,各地伤亡惨重。病毒爆发初期处处混乱动荡的景况成为了活下来的人们心中最黑暗的记忆。诸多城市沦为丧尸聚集地,幸存者被迫逃亡,直至找到安全的所在。这些地方逐渐扩大规模、稳定形态,被称为基地。

中辞基地原身为拥有全国最大传染病研究所的中辞市。病毒爆发后,中辞市的疫情及时得到控制,后又成功制作出首批疫苗,令家园破碎的幸存者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内部平定,中辞市一边接纳外地逃来的幸存者,一边向外清扫和扩张,逐步成为了如今的中辞基地,面积约等于两个中辞市。

与此同时,中辞基地也没有放弃寻求外界的联络。人类是群居动物,完全封闭的环境会让人们陷入焦虑,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不仅人们的情绪需要外部消息的安抚,一个地区的发展也离不开交易,不能死守着一个基地坐吃山空。

几经摸索,目前中辞基地已经与黑山、闻燕、水鸣这三个基地取得了稳定联系,其中距离中辞基地最近的,也是规模最大、局面最稳定的,就是黑山基地。

黑山基地面积广阔,它的范围囊括山下相接的五座城市,背靠黑山,因此得名。黑山基地土地肥沃,农业发达,富余的农作物就可以用来与其他基地作交换。这次十二中队将疫苗送到之后,还要装一车泡菜回去。

中辞与黑山基地之间的高速公路有几段彻底堵死,只能转到地面行驶,因此一路地形多变。由中辞出发,先是城市道路,上高速再下来,走的是村镇公路,继续靠近黑山还有一段路是大片的野树林和荒地。

两个基地联手清理了这条路线的途径区域,各在重要关卡分派士兵驻守。只要不是倒霉撞上集结移动的丧尸群,一支十人左右的队伍大概率可以安全通行。

现在度若飞一行人正在野树林路段。算上度若飞自己在内,十二中队一共出了十个人,三辆车。早晨六点出发,估摸着中午到达黑山基地,休整两个小时后再返回中辞,正好赶在天黑前抵达。

度若飞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心底并不认为这趟任务会出什么意外。算算路程,他们已经走了一多半,大约再有两个小时就能见到第六中队口中“固若金汤”的黑山基地。说实话,度若飞很有几分好奇。

病毒爆发时,度若飞是一名前国家女子重剑队队员。击剑运动员的职业寿命相对而言不算太短,度若飞十七岁被选入国家队,二十七岁退役,退役的前一年还拿到了全运会女子个人重剑亚军。她的体能条件非常优越,二十七岁绝对不是极限,如果当时她不选择退役,未来再收入几座奖杯不成问题。

不过,如果她当时没有退役,现在她在哪里也不好说了。

度若飞退役后没有另找工作,拿着过去比赛的奖金到处自驾游、登山,过了两年自由自在的生活。病毒爆发的时候她二十九岁,正在爬白宿山,景区采用“无障碍设计”,方便残障人士游览。

当时她身边带着十九岁刚刚高中毕业的妹妹。现在这个妹妹不知所踪。

度若飞一心一意地开车,副驾驶的冯玉霞望着窗外。隔着树林,越来越清楚的水流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两人转头看向斜前方,隐约能见河水流动时反射的光。

那是湔河的一条支流。湔河全长四百多公里,这条支流从远方一路穿行过来,扎进了这片野树林。再往前开,那条支流就离得更近了,隔在中间阻碍视线的树木渐渐稀疏,最后那河水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从中辞到黑山不用跨过这条支流,只是从旁边经过。前方几十米处,河水拐了一道弯,再往远就又变了方向延伸而去了。

度若飞与冯玉霞都看到,在支流拐弯的地方,靠近这边的河岸似乎趴着一具女性尸体——这荒郊野地里,是活人的可能性很小。

两人都没说话。度若飞原本不打算节外生枝,然而视线一直不由自主看向那边,她心里犹豫着,还是伸出胳膊向后面的车辆打了手势,让他们减速。又开了一段距离度若飞才停车,开门跳了下去。

贺凯特伸头出来问:“队长,你去干嘛?”

“原地待命!”度若飞嘱咐一句,手里握着多用途刺刀靠近河岸。脚下的绿草都匍匐着,脚踩过去时只发出很轻的声音。

地上的人面朝下趴在河边,全身都湿透了,一半身体还浸在河水里,穿着黑t恤和迷彩长裤,长发绑成一束,像是顺着河水漂到这里,因河流转弯被冲到岸边。度若飞呼唤两声,再用脚尖踢了踢她,见她没有丝毫反应,才小心而快速地将其翻转过来。

这女孩苍白的脸颊上蹭到了河岸的湿泥,有点脏,却不妨碍度若飞看清楚她的面容。如晴天霹雳,度若飞脑海一片空白,发怔地看着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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