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害皇嗣(1 / 1)

观菡台是御花园的标志性建筑物,相对高度还是很可观的。兰西走得慢,还没到底,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只要垂了眼帘,就能看到身侧那龙袍的一角。定是皇帝无疑了。兰西心头一时百味杂陈,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皇帝一直站在身后不理她,她可以坚定地一个人走下去,但是,他又追上来,是什么意思,要怎么应对呢。

也许她该谢恩,该扮出一副被人了解了委屈的小娘子状,娇滴滴落几滴泪。可眼泪这种东西,是该用来博取同情的吗?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这样矫作的行为,就算勉强做了,只怕也会恶心自己膈应别人。

皇帝也不多言,只随着她慢慢走着。他那一大串的侍卫宫人,也就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一眼看上去倒真是帝后柔情的一幕,只是内中人各有什么心思,也就不能为外人道了。

下了观菡台,头顶就没有遮蔽了。兰西头上顶着高髻,氅衣的兜帽也盖不上,可一转眼,皇帝已经从内侍手上接过了伞,给她撑了起来。

兰西咬了咬牙,终于低声开口:“陛下何须如此。臣妾……求陛下不要再以怜悯施与臣妾关怀。”

“朕非要给,你有能耐不要么?”皇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抓起她的左手,将伞塞进她手心,再紧紧攥住:“宫里不是你可以闹脾气的地方。谅你小,不懂事,但朕可以明白告诉你,不管你有多讨厌朕,当着旁人的面都必须恩爱和睦。身为国母,总得有些忍耐!”

兰西气得咬牙,先告诉她关怀是因为怜悯,本来就让她够羞辱的了,现在还要把她当不懂事的孩子呵斥。但他说的又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她纵使再有气,也不能反驳。

手心被湘妃竹伞柄硌的有几分疼。兰西扭着头不想看皇帝,他倒也不勉强,一行人静静行走在落雪的御花园里,却无一人说话,情况倒是颇有几分诡异。

兰西的眼睛瞅着御花园的景物,心里却翻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手由他捏着,连指尖原有的一点儿凉意也尽数去了,可她仍是觉得心头凉刺刺地疼。

静默一直持续到一个粉衣青裳的宫人沿着小路飞快追上来才被打破,那宫人脸蛋儿粉红,也不晓得是跑累了还是被冻的。她低声对福泉说了两句话,福泉的脸色顿时大变,几步上前:“陛下,娘娘,萧良人……摔了一跤,似是有滑胎的迹象。”

兰西眼瞟着皇帝的脸,只见他脸上有一瞬的错愕,接下来的却是毫不加掩饰的焦急:“你们传太医了没有?好端端怎么摔了一跤?”

“文淑媛已经叫人去传太医了,但此事重大,所以……遣了这位丹绣姑娘来请皇后娘娘。她从宁致殿南书房一路找到这儿的。”

皇帝回头,看了气都快喘不上的丹绣一眼:“赏她几两碎银子,初凝,朕和你一起过去。”

兰西狠狠咬住牙齿,点了点头。她不想去,一点都不想,但想到皇帝刚才那句“身为国母要有忍耐”的话,却非要狠心给他看个样子不可。

她可以不被喜欢,但不能被人鄙视。诚然,她不愿意也不会真心关怀他的妃子,但如果关心妃嫔也算皇后的工作范围的话,她就偏要做得无懈可击来给他别扭。

就算不是真心的,就算她也很想给萧良人使绊子,表面上仍要做足了皇后宽宏大量的款儿。

当内心翻滚阴暗波浪的兰西被焦躁的皇帝一路拽到敬秀楼时,文淑媛已经脸色苍白地等在了外头。雪势益发地大,她却连氅衣都没有披一件,人在瑟瑟发抖,嘴唇都是青的,白色雪片落在她发间肩上,颇有几分可怜。

当她看到杀气腾腾的皇帝冲过来时,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陛下!娘娘……婢妾,婢妾……”

“她怎么会突然摔倒的?”皇帝似乎一点儿也不为她的仓惶所动:“你给朕站起来说话!”

文淑媛果然瑟瑟着站了起来:“婢妾不知道啊,婢妾……婢妾是无辜的,是萧良人自己出门跌倒,婢妾……”

“萧良人的宫人呢?”皇帝蹙眉,明显不信文淑媛的话:“你说,你家主子是怎么摔倒的?”

那站出列的宫人看起来非常单薄,小声道:“是娘娘自己摔倒的……但……但是,不知道是谁在娘娘住处的门槛前泼了水,水结冰了,娘娘就……”

这是陷害吧?兰西一凛,和皇帝同时转头看向文淑媛,文淑媛立刻后退了两步,拼命摇头:“陛下,娘娘,婢妾是无辜的,婢妾真的不知情啊!婢妾是听了人说萧良人跌倒才出门的,婢妾什么都不知道……”

文淑媛虽然也不是什么恭顺温柔的主儿,但至少不怎么有心计,比萧良人容易对付得多。她要是想让萧良人摔倒滑胎,还真不见得能想起往萧良人门口泼水这种招数。兰西想着,便扫了那说话的宫人一眼,突然浮起一个念头,挡在皇帝前头问了话:“下雪之前,下过雨吗?”

宫人侍卫们似乎没想到她问了这么一句,终于有内侍道:“回娘娘,没有。”

“那么有人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吧……?”兰西抬起眼,看了依然余怒未消的皇帝一眼,以目光征询他的意思。

皇帝眉一挑:“你说吧,谁欺君?莫说这一条,单说拿皇嗣的事情做这种文章,也该斩了。”

“萧良人的宫人欺君。”兰西转过身,看着那面色骤变银牙紧咬的宫人,缓声道:“下雪前没有下雨,若果然有人把水泼在萧良人门口,又如何会看不出干湿来?且不提这一出,就说水结冰这说法……本宫刚刚从御花园过来,那儿最先落下的雪都被地温融成水了,难道敬秀楼这儿就能反着来,从水结成冰?再退一步说,就算敬秀楼风水异常,地上比别处的地要凉很多,水结冰也是要时间的。既然文淑媛的宫人去请本宫是先去了宁致殿又去了南书房,最后才在御花园里找到,就算跑得再快也该有小半个时辰了,那泼水的时间就要提早很多,以保证萧良人出门踩的一定是冰。可今儿早上很暖和啊,泼水的人怎么就确定过午反倒会突然冷了呢……”

招惹一个心情不好的女人是找死行为,古今皆同。兰西心情本就不好,是而话音虽柔,可目光却没有半分暖意。只可怜那宫人越听越惊慌,终于跪在了地上,哭道:“求陛下恕罪……奴婢欺君也不是本心啊,是……是娘娘嘱咐奴婢这么做,只道陛下再不惩处淑媛娘娘,她就要逼死我们主仆了……”

皇帝的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终道:“她怎么逼你们了?朕在,你说。”

文淑媛却叫出声来:“陛下,娘娘,莫听这小妮子胡诌,婢妾怎么敢虐待萧良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腹中还有皇嗣……”

“闭嘴。”皇帝冷声打断了她的申辩:“人家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是胡诌?朕和皇后都在这儿,难不成会冤枉谁吗?”

“是……”宫人开口,声音反倒不颤了:“娘娘寄居于此,吃的饭喝的水都是从淑媛娘娘那儿分下来的。可自从进了敬秀楼,除了皇后娘娘来的时候,娘娘她的膳食里就没有过鱼和肉!不是奴婢说,娘娘腹中有小皇子啊,这样日日粗茶淡饭,连奴婢们都受不了,娘娘如何……”

这克扣东西的事情倒确实是文淑媛干得出来的。兰西心知这一点儿大概是没得推脱,便朝着文淑媛那边瞥了一眼,果然,文淑媛垂了头,却不置辩。

皇帝亦恨恨扫了文淑媛一眼,才道:“接着说。”

“陛下,如若可以,请您去萧良人的屋子里头看看……”小宫人几乎落泪:“都是下雪的天气了,娘娘的屋子里头连炭火都不够,冷得怕人。可去找淑媛娘娘的宫人要时,她们只说良人份例如此!奴婢们进宫时都是学了规矩的,怎会不知道份例有多少?若当真份例如此,为什么皇后娘娘来时淑媛娘娘的宫人就会送许多炭来,还帮着我们烧得整个屋子热热的?还不是心虚吗?!”

兰西听她说前半段时,还担心皇帝会因此自己疏于管理而迁怒——她是不稀罕他怜悯了,但也不代表她想挨一道惩罚。但听到后来,才恍然这小宫人的话里是替自己撇清的。只不知道“讨好皇后”是她主子的授意还是她自己看出玄机刻意所为。

既然苦主的宫人都这么说了,皇帝自然不可能把大错儿安在兰西身上,罪只能降给文淑媛:“今儿的事,虽然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但若不是你苛待,她当也不至如此!你口口声声说着考虑皇嗣,做的又是什么事儿呢?”

文淑媛不停地摇头:“婢妾没有,这都是底下人做的,婢妾……”

兰西突然想上去给她一脚。都是底下人做的要你这个主子干嘛啊?做了事不敢承认推给下属,最讨厌这样的上司了。她在现代就多少次被这样的上司坑过,坑得现在想来都一肚子气。

“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朕不会顾母后的面子了。”皇帝用似是警告又似容让的一句话做了结尾,可那宫人却不依不饶地膝行过来:“陛下,求陛下准娘娘她换个住处吧,皇后娘娘和善,定不会为难娘娘的……”

怪不得刚刚还给自己面子,敢情是预谋了这么一出。想来和她住,然后转而陷害她?兰西顿时有“本来就是一桶汽油你还给我扔火把”的暴怒感,可还没开口,皇帝就面冷话也冷地抢先了。

“还好意思提要求?拿皇嗣来讨价还价,还陷害别人,若不是皇后,几乎朕都她被骗了。凭这份心机,谁能威胁到她?这次若是保住了孩子,在她生育前就由皇后经手一下她的吃穿用度,省得你们再拿文淑媛克扣做文章;但若是没保住……欺君大罪加上危害皇嗣,够得上满门抄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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