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布局(1 / 1)

听到“满门抄斩”这个词,连那宫女带兰西都愣住了。虽然这么量罪从刑律上来说没有问题,但那好歹是他的女人啊。

不过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个开口求情的。那宫女自是不敢,兰西也懒得去惹这个麻烦——且不说她不想同皇帝多说话,就算她要说,也不想为萧良人求情。明明是一条毒蛇,她干嘛要把它揣怀里暖着?

一时间,敬秀楼那轩阔的宫院里头,只能听到静静的呼吸。唯有萧良人住的屋子里头有太医和嬷嬷们杂乱脚步与交谈声音不断传来,嗡嗡地听不清楚,却让人心里更添几分烦乱。

终于,那扇紧闭已久的门打开了,太医带着嬷嬷们出来,跪下,面色尽是青黄:“陛下,微臣万死……良人保住了,但她身体太差……”

“于是孩子没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只阴森森地戳人脊骨。

“……是。”那太医像是挤出了莫大的勇气才道出这一声来。

“……也不怪你们。”沉吟许久,皇帝终于半是叹息半是恨地说出一句,那太医的脸色顿时恢复了不少。他身后跪着的嬷嬷们手上衣上还沾着血迹,听了这话,也便不抖了。

可那萧良人的宫女却益发惊恐,文淑媛的头也垂得愈低。这么一出说到底都是这两位折腾出来的,代价却是皇帝第一个孩子的性命,皇帝不可能不追究。而此时皇后和太医嬷嬷们都被摘清了,益发不会有人替她们分担。

这种时候,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不怕死的。

然而皇帝却并未下旨,只以眼光扫过宫院中跪着的诸人,终道:“朕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一帮子人,皇后处理此事吧,朕不过问了!”

兰西正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自作自受作茧自缚等站在“幸灾乐祸”立场上头的词儿,乍一听到这话,还颇愣了一下。没来得及领旨,皇帝就黑着一张脸拂袖而出。

几乎就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转向了皇后——至少现在这里是她最大了。

可兰西拎不清皇帝那句“不过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能擅下处理?惩罚轻了吧,皇帝不消气,也浪费了这个难得的把萧氏狠踩一脚的机会。

但要是惩罚重了呢,只怕那位声称“不管”的混账还会不满。外头一个戳着的,里头一个躺着的,好歹都是他的女人,自己这皇后下手太狠,传出去可是给天下的正房们做了一个违反职业道德的错误表率——虽然兰西自己是真的很想把这个“错误”倡导成个新风尚的。

再说,文氏克扣萧氏,虽然不对,但这在后宫里算不了什么出奇事儿,皇帝既然敢让萧氏住在文氏这里,多少也该有个心理准备。可萧氏为了栽赃文氏不惜牺牲孩子,不仅是泯灭人性,也触了皇室的底线,怎么都该罚得比文氏重。可她才滑了胎,罚重了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这对兰西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她才不想当这事的直接责任人。

众目睽睽之下,她咬咬牙,轻咳一声:“本宫去看看萧良人。”

那宫女却一怔,然后泪眼朦胧地摇着头劝阻:“皇后娘娘,不必了。您的恩善奴婢会转告娘娘的,但……现在她刚刚滑了胎,不便受风……且那屋子算是血地了,您进了不吉利!”

兰西已经在心里头把这宫女划作“有小聪明”的一拨了,自然不会轻信她的话,于是蹙了眉:“萧良人所孕育的原本该是陛下的长子,出了这种事情,哪里还顾得血地不血地的?再说,现在殿门还没关严,要受风早就受了。带本宫进去。”

文淑媛见此,也急忙两步并过来:“婢妾随皇后娘娘一同去,以证婢妾心底无私。”

“皇后娘娘,”那宫女一脸恳切:“娘娘她没保住小皇子,已经有负皇家重恩了,若是皇后娘娘和淑媛娘娘一同进去,娘娘的心情只怕……”

文淑媛却变了脸:“好你这小妮子,刚刚对陛下指摘我的时候为什么让陛下进去看,此刻却一力儿拦着皇后娘娘?要说身份尊贵不便入血地,陛下岂不是更不该进萧良人的屋子?难不成……”

“奴婢刚刚说错了……”那宫女勾了头,细声道:“请皇后娘娘和淑媛娘娘责罚……”

“让道!”兰西心里有了点儿计较,突然大了声音重了音色喝了一声,那宫女一激灵,只好站起身来,面色灰白:“皇后娘娘,求您别进去,奴婢是为您好……”

“你还敢拦?”文淑媛上前一步,指着宫女的鼻子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让你在陛下和娘娘面前说了话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吗?快滚到一边儿去,别拦了娘娘的路!”

文淑媛真有当狗腿子的天分,兰西在心中默默慨叹一句,却也乐得由她扮坏人。那宫女咬了咬嘴唇,后退两步,果然让出了路。

兰西举足,走得不慌不忙,心中自有一股报复的快感。她如今知道皇帝对她只有怜悯,自是愈发憎恶本来就心机多多的萧良人——只怕皇帝和她说未曾喜欢过萧良人也是假的吧,是想维护萧良人和那未生先死的孩子吧?可谁知道萧良人想陷害文淑媛却把自己害进去了呢?

然而,就在兰西要跨进萧良人屋门的一刹,一声钝响在她身后响起。兰西大惊,回头,却见那宫女一头撞向了廊柱,势头极大,竟生生撞碎了头。血杂着脑浆溢出,定然没有施救的可能了。

她第一次看一个活人死在面前,不禁惊得呆了,什么都说不出也做不出。文夫人则更加畏惧,尖利利的一声高喊就在兰西耳边爆出来,随即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眼见是吓傻了。

“她……她是自己死的!”文淑媛哭叫道:“皇后娘娘,您看到了,不是婢妾逼她的……”

兰西仍在震惊中,毫无用意地扫了她一眼,文淑媛就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丹绣和另一个宫女忙上前把自家主子扶起来,可文淑媛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在两个宫女身上,竟像是自己都站不住了一般。

兰西心里一片混沌,像是被蒙着大城市早晨降下的雾,灰得格外叫人焦躁又无奈。好一阵儿后她终于想起一点儿东西——皇帝都已经走了,自己明显不可能对她们施与过分严厉的惩罚,那么这宫女的死,是怕更严重的事情败露吧?

看看仍然处于万分惊恐中的文淑媛,兰西心中窃喜。如果萧良人的屋子里头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还真的不想让文淑媛同她一起分享这个发现——很明显,文淑媛若是知道了能逼得这宫女一死了事的重大秘密,那是肯定要让它发挥最大作用,最好能借此整死萧良人的。可对兰西来说,萧良人若是死了,皇帝依然不是她一个人的,但太后和文淑媛的敌人却只剩了她自己,这可不是好事。

于是,兰西沉着脸,向丹绣道:“扶淑媛回去休息——本宫自己去看萧良人就好了。不必人陪。”

文淑媛似乎没有看出她的用心,匆匆点了点头,那两个宫女就把她架走了。兰西扫了一眼萧良人那宫女的尸体,一句话也不想说,直接跨进了萧良人的屋门。

进了门,兰西的眼光就在四处瞟,脚步却并不停下。宫女直接将她引到了萧良人榻前,但见萧良人面色灰白,软软地瘫在榻上,周围一堆沾满鲜血的白绫,血腥味直冲人鼻子。

然而或许是她先入为主了,兰西总觉得这一切有些奇怪,虽然她也说不上哪儿怪,可就是有点儿什么东西让她心头膈应着。

萧良人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细得像大雨天捡回来的幼猫:“皇后娘娘……”

“躺好别动。”兰西只能装着贤惠,可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浏览着萧良人这里的一切。这屋子不大,可却显得空寂,东西少,温度也果然是低的。萧良人得宠一时,突然落到这种境地,想不开,打算拿孩子搏一搏,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她作为个外人,总觉得萧良人拿自己的骨肉算计,未免也太没人性了,可谁能懂别人的为难呢。

“婢妾……有负皇恩。”萧良人虚弱地合上了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下。她看起来是真心难过的,连兰西都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恻然,随着她进来的宫女们更是一阵唏嘘。

可就在那滴眼泪滑落之时,兰西却发现了不对——眼泪流过的地方,那原本的苍白竟然褪去了!

她脸色不好是假的?当这个念头跳进兰西脑海时,那宫女为什么要自杀的谜团也就解开了:若是萧良人的脸色原本不是这样,那多半是用粉给扑成了这样的惨白色。可如果她真滑胎了,肯定会大量失血,何苦又要用扑粉掩饰?

也许,唯一的解释是——这是一场精心的算计,萧良人滑胎是假的,只是为了借此搏皇帝一个垂怜。她得宠的时间不短,大概也知道皇帝的性子,只怕皇帝不会进门看她也是算好了的,如此,这个局就不容易被人看破!既然滑胎是假的,那么……怀胎理所当然也是假的!

兰西的手倏然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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