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三鸟(1 / 1)

一瞬间,心念万千。

兰西不知道现在就指破好,还是接着装傻好。凭借那滴把粉冲开的眼泪是能判断萧良人在撒谎,可是要推断出她不是真的滑胎,光这点儿证据还不够——再说,指出来这样的错处,萧良人只要抬起手指把眼泪一擦,谁还看得到证据?

但她不说话,屋内的气氛就僵住了,唯有血腥味扎人鼻子引人作呕。血?

兰西突然想到了自己觉得这里诡异的原因。她在现代看的小说里提到女人滑胎流血都说是“紫黑色”的,虽然这未必真实,但多少应该有些现实根据——既然来大姨妈的血都和伤口里流出的不一样,那么滑胎时流出的血应该更是质稠,可下头那些白绫上沾着的血质一眼看去却并非如此。

再说,这些白绫不是应该丢进筐子里头拿走么?还堆在这儿是恶心谁啊。宫女们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不懂,那么,白绫在这里出现的解释就只有一个——装样子,给人看。

她一抿唇,伸手,揭开被子,去握萧良人的手。她的指尖凉,碰到萧良人的手却是温暖的,而萧良人一激灵,手像是被针尖刺到一样飞速收了回去。

谁见过失血过多的人反应速度这么快啊?明明刚才还连睁眼都困难呢。兰西益发确定她是装的。于是现在缺的,就只是一个众目睽睽下发现的证据了。

她轻轻放下被子,柔声道:“良人应当并无大碍,反应倒还是敏捷的,只是本宫无意相害,你又何必这么紧张?”

“婢妾……不敢受寒。”萧良人说话依然艰难,虽然说话要用的力气比缩手小得多。

“啊,是本宫缺心眼。”兰西也便笑了,似是有意也似是无意:“良人的身子骨太差了,摔一跤就滑了胎,脸色也白成这样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萧良人的脸微微一僵,动作很不明显。但兰西原本就是死盯着她的脸找破绽的,这微小的变化也便没有逃出她的眼睛。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婢妾是不小心滑倒了的……”萧良人仍在嘴硬。

“也许你是‘不小心滑倒’了吧。”兰西唇角勾起一弯微笑:“但是是谁在你门口泼了水,你可知道么?”

“……皇后娘娘,婢妾不能攀诬他人,但娘娘心里难道没有个谱儿吗?”萧良人又睁开了眼,目光凄恻哀婉,倒真像是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本宫还真没谱儿,”兰西“遗憾”地摇了摇头:“是谁会这么蠢呢。一大早阳光明媚,却要往别人门口泼水,还指望在水干掉之前结成冰……”

萧良人眼光瞬时惕厉,可也就是一刹那间,又温软黯淡了下去:“那婢妾就不知道了,可怜婢妾腹中的孩儿,还没出世……”

“良人好好养着吧,也别太伤心,别愁坏身子。”说话间,兰西已经把这屋子里所有东西扫视了一遍了,除了那些白绫上的血污更无其他疑点。要捉贼先拿赃,她也不好叫人进来翻找,只得找个台阶先下,骗萧良人接着说话好听出点破绽来:“对了,你那个宫女为了推脱欺君责任,说你是故意跌倒好栽赃文淑媛的。陛下很是生气啊。”

萧良人的眼突然大睁:“这样的无稽之谈,陛下也相信了吗?素秋……婢妾待她不薄啊,为什么这样出卖婢妾……”

“出卖?”兰西终于听到了想要的东西,脸上显出了笑容:“出卖的话……也就是说,萧良人自己都承认是故意跌倒好栽赃文淑媛了?如若真无此事,良人何不用‘诬陷’一词呢……”

“婢妾失言!”萧良人还想挽回,声音却不自然地突然大了。

“就算良人你失言,可怎么就确定了说这话的宫女就是素秋呢?”兰西盯着这个仓皇的女人,心头大快:“有三个伺候你的宫女站在外头,你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猜对是谁啊。”

“婢妾知道她们的性子,会出头说话的只有素秋,剩下两个都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头驴!”

兰西轻咳两声:“啧,人在宫里,说话要注意分寸。良人早就不是雀奴家的小妞儿了,如此不文雅的话,以后可也别说了!顺便,良人刚刚滑了胎,可别大喊大叫的,仔细伤了身体。再者,这喊叫声让外头候着的人听了,说不定会有人疑心的……”

“疑心什么?”萧良人的声音小了不少,却颤抖了起来:“难道还要疑心婢妾……婢妾是……”

“说啊。”兰西不笑了,眉宇间添了几分等着看戏的挑衅神情:“是疑心你滑胎是假吗?本宫倒是觉得,若是本宫疑心这个,定也得顺带着疑心一下你当初怀胎的真假呢!若是你真怀了孩儿,哪儿敢冒险设计这样的局?刚刚你的宫女,叫什么——对了,素秋,她承认你故意跌倒是为了扳文淑媛一把设的局时,陛下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陛下他……他来了?”萧良人的声音没有力气了,像是梦呓:“他来了,可却也不进来看我一眼……”

“你不怕陛下进来,你的宫女却不想让本宫进来,是不是想着陛下会怜你可怜,不会注意你这屋子里头的蹊跷,而本宫对你有敌意,一定会想办法挑刺呢?”兰西拂袖而起:“为了争宠装着怀孕,然后借此为资本和太后抗衡,没想到陛下孝顺,罚了你。可怀孕久了,必然得生下一个孩儿来,陛下都不临幸你了,你也没法生出孩儿,于是就只能在应该显形的日子之前假作滑胎。是不是?”

“……”萧良人表情木讷,却是什么都不说。

“这可是一石三鸟之计啊。第一,引起陛下的怜宠,说不定能重新爬回夫人的高位;第二,顺利解决你的肚子大不起来的问题;第三么……想害谁,就害谁。不管那个倒霉的女人是文淑媛还是本宫,陛下都会愤怒,纵使不赐死也不打入冷宫,再无宠幸倒是极有可能的。多好的计策!不过,既然你有胆量算计别人,就该有胆量承担这算计被人看破了的后果!”萧良人不装了,兰西也便不装了,这话说得声色俱厉,很是过瘾。

萧良人却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皇后娘娘看破了,那么如何处置婢妾,凭娘娘。婢妾设计这一计绝非要伤害娘娘之意,也并无专宠之心,只求能重获陛下一点儿关注……可是,他都来了,却连进来看一眼都不愿意……”

“陛下又不是傻瓜。”兰西冷笑道:“本宫来时你这儿的炭火都烧得暖,这次是文淑媛去请陛下和本宫过来,怎么可能不把你屋子烧热些?你那素秋还请陛下进去看你,道你的屋子冷——你倒是该庆幸他没进来,否则拆穿这把戏的,可就是陛下了。”

“……婢妾自作聪明……可也,全是为了,让陛下再看婢妾一次……”萧良人索性哭了出来。

“若是为了这个目的,早先你何必和太后较劲?那是陛下的亲娘,难不成你要他冒着不孝的罪名选择你?”

“可她不是!”萧良人脱口而出,却被兰西厉色喝断:“住嘴!陛下是先帝嫡子,怎么可能不是太后娘娘亲生亲养的?你这个蠢货!”

萧良人恍然,脸上终于浮出了绝望神情:“这样吗……怪不得婢妾告诉陛下时,他什么也没说,第二日,婢妾去了太后那里,然后的事儿,娘娘您也就都知道了。是婢妾蠢,真蠢……”

“你蠢吗?”兰西淡淡一笑,凑近她的脸,直视她的眼:“不,你很聪明,唯一的问题是你还没聪明到看清楚别人都有多重。否则,你纵使再落魄,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如若你不是因为得罪太后和陛下而降为良人的,陛下一定会在你滑胎之后匆匆赶来;如果你不是桀骜不驯开罪了本宫,本宫也不会向因‘丧子之痛’而无法冷静的陛下点出你的破绽了。”

“你……是……嫉妒我?”萧良人连敬称都不用了,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

“不是嫉妒你,只是不想看着有人在本宫的地方兴风作浪……”兰西微微一笑:“怎么样,你觉得你成功了么?”

“婢妾,当然没有成功,不过娘娘似乎也要给婢妾陪葬。”萧良人阴森森地一笑,那张涂得惨白的脸分外诡异:“陛下总说娘娘单纯无邪,他要是知道娘娘是故意装得纯良的,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信娘娘了。”

“良人可不要乱说啊,”兰西瞬间恢复了“单纯无邪”的笑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说了什么话?”

“这个。”萧良人从被子底下抽出一物,竖在兰西面前:“它已经把您刚刚说的话全都记录下来了,娘娘,如若您不愿意为婢妾保密……婢妾只好拼着一死让您也犯陛下的忌讳!”

兰西从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就呆了,这玩意儿是录音笔啊!如假包换的录音笔啊,上头还有明晃晃的sony啊,东洋鬼子货弄到架空时代还能用,这也太扯了吧……于是这场争斗其实是魂穿女vs身穿女吗?!难怪萧良人连这个时代女人的基本守则都不清楚,做了那么多英勇无比的事情——其实用现代女性的观点来看,也就是“有爱就要说,有梦就去追”那么简单啊。

不过,用录音笔这一招在现代虽然颇有杀伤力,但在这个电子科技不存在任何基础的时代使用,就未免有些自寻死路了。

“娘娘要听听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惹人厌恶吗?”萧良人脸上的肌肉都微微扭曲了,挤出的笑竟是带几分狞厉的。

“第一,本宫不信这玩意能录下本宫的声音来,第二,就算它能,本宫也不介意你把它拿给陛下,如果你想,本宫还可以陪你一同去。”兰西镇定下来,淡淡一笑:“本宫也想看看,陛下是先厌恶本宫呢,还是先提防着会妖术的你!哟,上头这些符又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借此追查出一次巫蛊祸事呢?”

萧良人的笑容一时僵住,兰西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颏儿:“陛下原本只说了不想见你们,这么一闹的话……良人啊,本宫提醒你一句,在后宫搞巫蛊术,那是要诛灭全族的,至于对行蛊者的处罚,好像是丢进火里活活烧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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