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物何来(1 / 1)

皇帝看到兰西,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太后的情况,差到让皇帝都没有心情说话了么?兰西却因此生出几分侥幸的期盼来——倘若太后病势当真沉重,大概就不会因为那封信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了。只希望太后的病因不要和萧氏再有什么瓜葛!

“陛下。皇后娘娘。”抚恩殿的门开了,一个太医走了出来。兰西认得他——自己被皇帝那一脚给踹得吐血的时候就是这位太医来下了方子的,看来他算是太医院里头顶尖的人物。而如今,这个顶尖的人物脸色也不大通明:“太后娘娘的病况……像是中毒。”

“中毒?”皇帝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的话,自己重复了两遍:“中毒?!”

“是……”太医抬起头,面色审慎:“太后娘娘发病极快,而且面色发黑,现在微臣已经用过银针控脉,然而,拔出体外的针尖也变黑了。”

“……能解吗?”皇帝沉声问道。

太医脸上显出羞愧之色,他垂了头,好一会儿才答:“微臣能力所限,只能控住毒素不要蔓入心脉,但……解毒首先要知道中了什么毒,这一点,恕臣无能为力。”

“太医院没有别的人能识毒解毒吗?”皇帝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这种平静就好像带着夏季雷暴前无声聚起的乌云下那种压迫感——他或许快要发怒了,兰西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衬里,微微磨手的纱料被她攥出褶子来了。

“据微臣所知……没有。”太医硬着头皮说了真话:“太医院多是名医高士,用毒却是小人所为,所以大半医者均只知药材毒性,但世上毒物之多,许多毒物是不可入药的,自然也……”

“一个都没有?”皇帝的目光如炬,死死盯住他。

“微臣当真不知。”那太医顿下首去,兰西却依然看清了他额上一滴滑落的汗珠。

这样看来,太后的情势……真的危险了。如若太后中毒不治身亡,后宫会怎么样呢。她有一着没一着地想着,禁不住脸越绷越紧。

“总是要试试。”皇帝眯了眯眼:“来人,把太医院所有的医官都叫来,能解太后所中之毒的赏银五千两。”

五千两?兰西觉得自己的眉梢抽搐了一下。五千两诚然是个大数字,不过,花五千两买太后的命肯定是赚到了——给太后办丧礼可是需要至少两万两银子的。

“皇后进去看看吧。”皇帝瞥了她一眼,突然说道:“你心思灵巧,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他是把她当做智商超高情商偏低的“二货天才”了?兰西突然想笑,但还是点点头:“臣妾遵旨。”

抚恩殿的大门在兰西眼前缓缓张开,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此时天色已渐晚,外头的天空正在慢慢变成灰蓝色,而大殿里头已经掌上了灯烛。跳动的火光里,兰西转着脸,细细观察这抚恩殿的角角落落。

然而,一切如常。

太后就安静地躺在榻上,榻边垂下细珠缀成的帘子,兰西走去时,自有宫人替她将帘子挽起,太后那张面色暗淡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母后?”兰西轻声喊了一句,太后便艰难地慢慢睁眼:“是皇后么?”

“是臣妾。”兰西应道:“母后现下感觉如何?”

“头疼……”太后蹙着眉,声音细若蚊鸣:“除此之外还好。”

头疼?兰西轻轻咬住了下唇,这是她思索时的习惯动作——头疼的话,应该不是服入了□□吧?

“母后最近可有受过伤么?”

太后连回答都没力气了,只摇了摇头。兰西将目光移向了侍立在旁的刘尚义,可刘尚义也只道:“回娘娘,确实没有。太后娘娘这几日始终在殿中,虽也出去走走,但有人跟着,决计没有受伤过。”

兰西点点头,站起身来。皇帝也只是叫她看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原也不能怪她。然而就在此刻,陈风仪叫了起来:“皇后娘娘,奴婢想起来了——太后今日看信时,手指曾被信纸划破过!”

看信?兰西顿觉当头一棒——谁会没事干给太后写信啊,太后看的十有八九就是萧氏托人转交皇帝的那封!如若真是因为这个让太后中毒,此事皇帝势必要追查到底了,想隐瞒而没有隐瞒成功的自己和文淑媛,只怕都要受到牵连。

然而陈风仪的声音颇为不小,周围一圈儿人也必然是都听到了,兰西想装傻都没得装,只好硬着头皮,又俯下身,朝太后道:“母后娘娘,烦劳您将手拿出来让臣妾看看可好……是哪只手伤了?”

“没有!”“右手!”

太后和陈风仪同时开口,声音却比陈风仪的弱了不少。见兰西一怔之下仍是准备揭了被子看她的手,脸上竟有惶惶之色。

你也知道这事情揭发不得?兰西在心里默叹一句。谁能想到偷看一封信会中毒呢,也怪太后自己,明明只有一张信纸,如何还被划伤了手?这古代的纸远没有现代的纸那么结实锋锐,萧氏所用的那一张虽然是上好的笺纸,较一般纸张光滑硬挺些,但想要划破手也是挺为难的一件事。而好巧不巧,太后就是被划伤了,纸上还有毒,中了毒还闹得皇帝知道了。现在想瞒,哪里还瞒得过去?

“母后娘娘,性命为重。”兰西柔声劝慰,手却毫不犹豫地把被子边缘掀了起来——太后的右手拇指上果然有一道伤口,在她柔滑白皙的皮肤上,那道伤口格外明显,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可怕的紫黑色。

“那信纸如今在哪里?”兰西猛地站直了,目光炯炯盯住太后:“母后娘娘,可否让臣妾看看那张信纸?”

太后眼中流露出求饶的目光,但兰西抿着唇,说完了上一句话就再不开口,态度很是坚决——如果太后撑不过这次,直接死掉,现在惹她没有任何不良后果;如果太后撑住活了下来,自己这份坚持也是为了救她,更是无可指摘。相反,如果她考虑太后的秘密,放弃这条线索,那很难说有没有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皇帝,那对她才是最不利的。

“文……淑媛……那里。”太后终于屈服了。

于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文淑媛就面色苍白地跪在了皇帝面前,双手捧着那张纸。皇帝黑着脸,使了个眼色,自有手上包着布的内侍上前,将那一张信纸打开,呈现在皇帝眼前。兰西盯着那张英俊的脸,看着他眉目之间被戾气充满,心知这次萧氏大约是在劫难逃了。

“这是谁写的?给谁的?!”皇帝的声音兀地放大,带着愤怒和困惑,但似乎还有别的一点什么东西……那是……羞耻?

兰西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这是太后与谁来往的情书呢。作为儿子,还有什么比看到寡母偷情的证据更羞耻的?但这诗分明是女子口声,太后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下毒,皇帝果然还是太冲动了,没来得及想清楚啊。

“是……是萧氏写的……”文淑媛大气都不敢出,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头挤出来的:“是写给陛下您的……”

“写给朕的?”皇帝愕然:“写给朕的信如何会在母后手里……不,萧氏怎么可能把给朕的信送进宫中?”

难怪太后不愿意让皇帝知道这个,这么一来,她的暗人和萧氏的来往也就被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啊,以后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兰西垂着头,心中渐渐有些不安——揭破了这般秘要的自己,真的不会被报复么,如果太后活下来的话?

“婢妾不知道。”文淑媛都快哭了:“是太后将此信交给婢妾,让婢妾给皇后处置的。”

“写给朕的信为什么给皇后处置?”皇帝似是怒不可遏,喝问出口后却又立刻换了冷笑:“是觉得此事棘手,所以把麻烦丢给皇后?!”

文淑媛真的哭出来了,她跪伏在地上,抽噎道:“陛下,婢妾知错,求陛下饶婢妾一命……”

“该死的不是你。”皇帝摆摆手:“是萧氏……居然胆敢在信纸上下毒!朕饶她一命,让她去念经悔过,她非但不知改,反倒恩将仇报。这女人,这女人……”

兰西心头一紧,刚要开口,皇帝的话音就又响了起来,斩钉截铁,绝无半分商量的余地:“赐死!”

果然是富贵不可靠荣宠转眼空啊。兰西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凉风飕飕而过——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萧夫人是何等受宠,那时若有人告诉她皇帝会把整个后宫都送给萧夫人,只怕她也信了。可现在……谁能想到萧氏是第一个被赐死的呢?而且,还是被始终都不怎么受待见的文氏撺掇的。

“此事初凝你去监看着。”

听了这话,兰西心里原本的兔死狐悲感顿时消退,只留下两个大字闪闪发光耀人眼目——你妹!

虽然这样问候无辜无害的几位长公主未免有些不妥,但是再也没有更合适的字眼能概括兰西此时的心情了。

“臣妾以为,还是验出纸上淬过的毒物,给太后疗毒才是当务之急吧。”兰西尝试转移话题。

“除了萧氏,谁还知道纸上淬了什么毒?”皇帝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去赐死她之前,务必套出实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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