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降级了？”
“嗯。”
阮明熙忽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小葉，晚上早点休息。”
钟葉眨了眨眼，“明熙哥晚安。”
“晚安。”
她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半响，才重新关上门。
回到书桌前。
她目光落在那本绘画本上。
第二天，她很早就来到学校，把乔息的绘画本规规整整放在他桌上，左看右看没觉得不妥，她才坐下。
她记得，昨天乔息说过。
——喏，给你，放学前还给我就行。
因为她没要，所以他放学后硬塞给了她。
不能放学前。
那只能在次日上课前了。
钟葉这样想。
但这天，乔息却没有来。
方凝是在课间操来学校的，钟葉从教室外进来时，发现她正在翻看那本本该躺在乔息桌上的绘画本。
看见钟葉，她只是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
她晃了晃那绘画本。
挽着钟葉手臂一起进来的，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名叫符双双。她英文一窍不通，早上向钟葉请教，发现她是英语里的超级学霸，于是迅速建立了革命友情。
此时，见方凝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她的朋友，符双双心里很不爽:“方凝，你别欺人太甚，那绘画本又不是钟葉的，你问她做什么？！”
符双双坐在钟葉后桌，昨天乔息趴在桌上描描画画，她无意中瞅了一眼，认出这个本子是乔息的。
方凝冷哼了一声，“钟葉，你不会不知道乔息请假的原因吧？”
钟葉顿了一下，微微抿唇。
“什么原因？”
方凝勾起嘴角，用妖娆的手指拨了拨垂落的发丝，缓慢地绞了起来，一点一点，像是在磨人。
“你猜。”
她忽然想起什么，“啊，忘了告诉你，乔息是我的老朋友。”
她眼里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钟葉垂下眼帘，走到座位坐下，眉眼清淡。
钟葉的冷淡让方凝有些不悦，她眼尾轻挑，手掌一撑，坐在面前的桌上，屁股底下压着钟葉的作业本。
“你没什么要问的？”
“我和他昨天才认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钟葉垂下眼帘，把桌沿岌岌可危的水杯解救下来。
仿佛没看到被压着的作业本。
方凝表情古怪地变了变。
半响后，她挪开，在自己座位坐下，“他昨天把绘画本借给你了，对么？”
钟葉抬眸看她。
方凝眼里满是戏谑，“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乔息如果想钓哪个女孩子，就会把他的乌龟送给她。”
她在观察钟葉。
却发现她眼底无澜。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钟葉问。
方凝:“……”
她眼底闪过一丝恼羞成怒，却很快隐匿下去，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我只是在提醒你，别陷了进去，否则，你就会变成我今天这幅样子，不信你就等着瞧！”
她一直等着钟葉做出反应，但钟葉静如处子，神情专注地写着她的作业，沙沙声不急不缓。
方凝眯了眯眼。
倒是她身后的符双双，倏然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这，这是在写小说吗？
还是在拍电影呢？
就在方凝打算转身时，她听到钟葉吐出了一句:“……你刚才说的人，是阮明熙，还是乔息？”
方凝猛然顿住，直直盯着她:“你果然认识阮明熙。”
“他昨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
方凝捏紧了拳头，“你怎么知道？”
钟葉轻笑，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方凝忽然说:“我奉劝你一句，离他们远点。”
钟葉盯着她的眼睛。
不语。
“他们最喜欢你这样的小白兔，容易控制，你不是想知道乔息在哪儿吗？我可以告诉你——”
说着，她故意贴在钟葉的耳旁，吹气:“他在——”
“医院。”
钟葉眼眸微闪。
方凝又恢复到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在医院里吗？”
钟葉垂眸。
打架受伤？
女朋友生病？
奶奶生病？
这庸俗的剧情。
说实话，钟葉在心里微微吐槽，这才开学第一天，她身边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多怪异的人。
方凝还在等她的回答，却发现钟葉当着她的面出神。
“你不想听就算了。”方凝声音轻飘飘的，漫不经心。
先把人胃口吊了起来，再扔到一边，不得不说，方凝很有把人惹毛的潜质。
钟葉倒没什么。
她身后的符双双正听得津津有味，这忽然一下子没了，她抓耳挠腮，一颗心吊在那儿不上不下。
“那个，方凝，后来呢？”她厚着脸皮探出身体问。
方凝瞥了她一眼。
没理她。
符双双伸手戳了戳钟葉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我猜，乔息去医院，是因为那儿躺着一个植物人女孩。”
“那女孩肯定跟你一样乖巧安静，后来被乔息这个花花公子欺骗，但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忽然有一天，乔息被一群流氓混混追杀，女孩挺身而出，为了救乔息，她变成了植物人。”
“乔息心怀愧疚，于是，那人成了乔息的白月光。”
“……”钟葉嘴角微抽。
“乔息好可怜。”符双双简直被自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
钟葉:“……”
你可能看小说看多了。
“嘿。”
符双双忽然被人从背后点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一张极其熟悉的帅脸放大在她的视野里！
“卧槽！鬼鬼鬼……”
她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乔息把肩上的书包扔在桌上，笑道:“你故事编得挺好啊，有头有尾的，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去写小说，我一定捧场。”
符双双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顿觉不好意思。
“那个，我瞎编编，你别介意。”
在背后偷偷揣度人家，还编了个故事，这似乎有点过分了。
“不是，说真的。”乔息似乎毫不介意，脸上笑意未减:“我真觉得你故事编得挺好，有这方面的潜能。”
符双双:“……”
大哥，能别再调侃我了么！
我都认错了！
乔息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绘画本，不由把目光转向一旁安静沉默的某人。
她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露出了雪白纤细的脖颈，几丝黑色的碎发散落下来，衬得肌肤更白。
金橘色的阳光从窗外散落进来，画面唯美得如同二次元的光景，朦朦胧胧，有些不真实的缥缈感。
乔息移开目光，喉咙不由滑动了一下。
他清咳一声。
似乎在掩盖什么。
“好看吗？”乔息轻声问。
“嗯？”
钟葉疑惑地看他。
“我画的乌龟，好看吗？”乔息重复了一遍。
钟葉垂眸。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方凝的话。
“你……”
乔息等着她说话，“嗯？”
“没什么。”还是算了。
乔息眉毛抖了抖，踢了下她桌子，“嘿，不带你这样的啊，吊人胃口。”
钟葉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你说不说。”乔息分外执着。
钟葉被他闹得不清静，作业这么久一个字也没写，她微微叹了口气。
“乌龟很可爱。”
乔息愣住。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有点热。
前面的方凝微微转头，瞥了他一眼。
乔息敏锐地捕捉到了。
“哼。”
她轻笑了一声。
乔息从那种微热的状态冷静下来，握着一支笔转来转去:“刚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在聊天，聊什么呢？”
身后的符双双一直在暗中观察。
听到问话，她正要脱口而出，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她狡黠一笑，捂住嘴硬生生把话逼了回去。
乔息往后瞥了一眼。
神情若有所思。
“她刚才又演戏了？”
他语气漫不经心。
钟葉和符双双同时看向他，又瞬间收回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秒。
符双双捂住自己的心脏，小心翼翼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息从鼻腔里哼笑，“看来我猜的没错。”
前面的方凝眼睛眨了眨。
乔息随手翻了翻绘画本，然后关上放进课桌。
上课铃响了起来。
他悠悠地抽出课本，往身后一靠。
钟葉微微蹙眉。
身后的符双双抓耳挠腮。
这两人怎么都一个德性，都喜欢把人胃口吊起来。
尤其是，把人勾得垂涎欲滴，欲罢不能的时候，然后一抽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实在让人可气。
“乔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磨人。”符双双咬牙切齿。
“你们俩白痴么，她说的话能信？”许久之后，乔息才吐出一句，“方凝跟我一个小区，是出了名的戏精。她妈妈是国际巨星，她从小就在戏罐子里泡大的。”
“上到小区里的老奶奶，下到遛弯的小奶狗，哪个没被她骗过？”
“呵，我刚来小区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夜跑，听见她在灌木丛里哭，鼻青脸肿的，我以为怎么了，又是报警又是安慰。”
乔息冷笑。
“结果呢，人警察一来，她就拉着我手不放，说我是她男朋友，得知她怀孕就经常家暴她。”
“啧啧，哭得那叫一个惨……”
“脸上的颜料被泪水那么一冲刷，糊了一脸，跟个鬼似的。”
钟葉:“……”
符双双:“……”
方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