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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发簪(晋江文学城)(1 / 1)

太阳渐渐地跌下山头,天色渐渐暗了。

青空坐在窗下,捧着一件织锦棉衣,眼泪簌簌而落。

七天前,她们在续渊山遇到刺客。混乱中,朝君带走了云浅。

青空原以为云浅能逃过一劫。怎料,待敌人退后,他们寻到崖边时,却只看见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顾朝君。顾朝君拿出了云浅掉落在崖边的珠花簪,告诉他们,他亲眼看见云浅坠崖了。

高可万仞的悬崖,底下是深不可测的山谷,寻常人站在崖边无不心惊胆寒,两股战战,云浅却从这样的地方坠落下去,结果如何,简直不敢让人细想。

她和榆娘几个当即嚎啕大哭,跪在崖边一遍一遍地喊着云浅的名字。

她们多么希望能从山谷里听到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动静,至少还能让她们怀有一丝希望,可是除了从山谷对面传来的回声和伯劳鸟啼叫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高公公到衙门叫来了三十名衙役,又动用了附近二十多个村民一起下崖去寻找。但群山叠嶂,山路变幻,莫说是找人,寻一条能通向悬崖底部的路都难似登天。

苦寻了三日后,不但一无所获,还传来了有人被毒蛇咬伤,有人迷路,有人被野狼攻击的事。

人没找到,平白又添进去了几条性命。

眼下即使是花再多的钱,也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下崖去寻人了。

青空真想随云浅去了,可是她不能,离开南阳的前一天,云浅曾秘密地把她叫到屋里,抱着她如今手上拿着的棉衣郑重地对她说:倘若路上发生了不测,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交到宁王手上。

除了云浅外,这世上只有她知道,云浅把从花盆底发现的书信和扳指都缝进了棉衣里。

云浅出了事后,她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掉下去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她那么没用?

她以前还总和陵游过不去,如今想想,陵游当时如果在,一定可以保护好云浅,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

她暗下决心,如果云浅真的回不来了,哪怕是要豁出她的性命,她都会把物证交给宁王的。

待宁王替他的外祖洗刷了冤屈后,她再到续渊山自尽,到九泉之下去给云浅报喜,让她安息。

“笃笃”,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青空回过神来,擦了擦泪,把棉衣藏好,才走到门后道:“哪位?”

“陵游。”

青空听到是陵游的声音,忍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赶紧打开了门,也没看清站在门口的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一个劲地哭着道:“小姐……小姐……小姐她……”

“浅浅……浅浅真的出事了吗?”陵游离了洛川,到了徐州境内,便听到有人说:皇上召见的天下第一美人,红颜薄命,在续渊山坠崖身亡了。

他不敢相信,他以为这些是谣传。

毕竟,这是个谣言满天飞的世道。

可他还是极度的不安,他到了徐州,打听到了青空几个的落脚点后,先去见了榆娘,榆娘伤心过度,一时间竟像老了十岁,躺在床上说着胡话。青葙在照顾她,看见他只顾一个劲地掉眼泪。

他心里已知不好,可是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能从青空这里得到一丝宽慰。

结果……

“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发颤,忍着泪道。

“我们在续渊山遇到了刺客,那些刺客也不知道是谁?他们非要杀小姐……护卫们打不过他们,除了朝君外,其它都死了,后来出现了五个人,我们以为有救了,朝君带着小姐逃命,谁知道又被刺客追上……朝君被砍了好几刀,小姐……我们找到悬崖边时,小姐已经不见了,朝君说她……说她坠崖了,现在已经七天了。”青空呜呜咽咽地说。

陵游心已凉到了极点,双拳不由得握起,脸色一发苍白,悲痛道:“告诉我……哪里的悬崖?”

“就在续渊山。”

“带我去,现在就去。”

如今天快黑了,本不适合上山,可是听到陵游这么说,青空还是取了冬瓜灯,同陵游骑上了马,把他带向了云浅坠崖的地方。

夜幕渐渐拉下,月亮从山顶升起,极亮极亮。

……

月亮渐西斜了,天边隐隐现出了几颗若明若暗的星子。

他和她,还有马身上皆是潮潮的露水。

这一路,两人一语不发。

风吹得树木刷刷作响,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兽的嚎叫或低絮,如果不是因为陵游在,而她幼时也曾在山上住过,青空如今怕是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挪动不得。

愈往悬崖靠近,风声愈响。

月坠得厉害了,但仍有皎洁的光。

陵游借着那光,看见了悬崖边插着一根树枝,上面绑着一条红布。

青空说,红布是她绑的,她希望云浅在崖下能看到这条红布,知道她们没有放弃,一直在想办法救她。

陵游没有见到悬崖时,还乐观地盼着那只是小悬崖,云浅定能生还。

可这一刻,当他他站在续渊山上,看着那深不见底,阔如大海的山谷时,他怕了,慌了,绝望了……

全身的力气似在一瞬间都被抽走了,手中的越绝剑蓦然落地。

陵游跪在悬崖边,垂下了头。

青空不敢去看他的脸,因为在越绝剑落地那一瞬,她已经发现那张脸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

“浅浅……浅浅……”陵游捶着地,一声高过一声地对着谷底呼唤。

几阵回声过后,一群黑压压的鸟倾巢而出,飞向更深的山林处。

山间又传来了另一种怪叫。

青空望向四周陌生而又密森森的大山麓,不禁毛骨悚然。

她想劝陵游先回去,可想想云浅如果还活着,现下不就在那暗无天日的谷底下吗?云浅自小金尊玉贵,如何挨得住这样的苦?她保护不了她也就算了,如今好端端地站在崖上,她居然还敢心生畏惧,还想着回去,简直不是人!

青空这般想着,全身一阵颤抖,默默滚下泪来。

“浅浅在坠崖前可留下了什么话?”陵游对着那汪半明半暗的谷海,低声道。

青空拭了拭了泪,心里愈发难受:“对不起……我不知道,当时只有朝君在小姐身边,可是他受了重伤,一直都没醒,大夫说他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陵游又狠命地捶了一下地,而后拾起了越绝剑,站了起来,坚定地说:“我要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哪怕是……是尸首,我绝对不会让浅浅一个人留在这荒凉的山谷中。”

青空看着他两眼闪射着的灼灼之光

,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七日里来的茫然无措,到这一刻,似都有了着落。

即便希望渺茫,即便困难重重,即便会付出生命……可听到陵游这么说,她就是不由得相信,确信——陵游一定可以找到云浅,陵游一定会把云浅带回来。

他们都不会死,他们都会活着,一起一块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眼里放出来了希望的光彩,灯笼的红光使她的双眼在黑夜中格外夺目。

陵游亦从她的眼光中受到了鼓舞,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又转过身,对着山谷用尽全力地喊出了一句:“浅浅,等我……”

*

一阵山风鬼哭狼嚎地卷来,吹得树叶东倒西歪。

阴冷的山洞里,一堆柴火静静地燃烧,云浅抱着一个昏迷的男子,闭着眼正要入睡,耳畔忽传来了陵游唤她的声音,她顿然睁开了眼。

四周仍是一片空荡,除了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便只有水自石上滴落的声音。

她就知道她听错了,这几天来,她很疲乏,人在疲劳的状态下,会比平时更容易出现幻听。

又一阵风吹过,她虽用枝叶堵住了洞口,但洞的上方有个大洞,风还是会漏进来。她添了几根柴,生怕这突如其来的风会把火扑灭。

这堆火对于她来说不仅是取暖的工具,更是希望。她得看着它们烧得旺旺的,这样心里才不那么孤单害怕绝望。

许是因为悬崖下树木众多,她跟品衣男子摔下来时被树枝托住了很多次,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她身上都是些皮外伤,但跟着他一起摔下来的男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云浅在一片湿草地找到他时,他不仅全身多处骨折,昏迷不醒,整个人还发着高烧。

如果他是同别人一块摔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定死无疑,可他是和云浅摔下来的。

云浅这些年来,跟着子桑生学习医术,虽没有尽得真传,但保他一命还是绰绰有余。

她习惯在身上带着针囊和救急的药。从悬崖摔下来时,药虽不知道掉到哪了,但针囊却没丢。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从溪里拖了出来后,先对他进行了急救,而后才就近寻了这山洞,把他扶了进去。

她在品衣男子身上找到了打火石,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一支发簪。

一支她以前戴过的发簪。因为发簪后刻了一个“浅”字,十分容易辨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天,她乘着马车去参加诗会,回来的路上,还捎上了汪县令的千金。然后,路上有人起了争执,马受惊了,载着她们一群姑娘在路上狂奔,眼见就要撞到了人,她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向马后颈扎去。

也就是这一天,她重又和惟璟云非相遇了。

仔细算算,这事还没过去一年,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回忆起来,却似很久很久以前的……

这支簪子上嵌有红梅,原也是她喜爱之物。可那天随着马的倒地,这支簪子也淹没在了血色中。

她当时急着救人,全没顾及到这支簪子。

后来想起,想着没了便没了,也无多大可惜。岂料,她如今又见到了,还是在一名男子贴身的衣物里搜出来的。

她望了望那名男子的脸,苍白无血,但眉峰挺秀,高鼻如胆,却也十分英俊。

他为什么会藏着自己的簪子?又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现身救她?他难道知道她是谁?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吗?

种种疑问,一时聚在心头。但她也知道,一个人一味瞎想是没有用的。她如果想知道答案,只能等他醒过来后,再问他。

可他实在伤得太重,她虽然可以保住他的命,但在医药饮食匮乏的条件下,她却不能算准他能痊愈几分。

这几日,她一边要外出寻找草药,提防野兽,一边又要照顾伤重的同伴,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

火光中,男人的脸忽明忽暗。地上虽铺了些干草,但仍是寒冷无比,云浅便把他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帮他御寒。

他有着和惟璟一样欣长的睫毛,此刻,睫羽轻轻盖着,映着火光,倒有说不出的安详。

云浅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许多,这几日他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中,等烧一退,她知道他很快就能醒来的。

她盯着他阖着的眼看了一会,不由得也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回到了迷途山,她的师父坐在竹屋里唤她的小字,她快步地走过去推开门,却在屋子里看到了惟璟。

她欢喜又忐忑地走过去想和他说话,惟璟却只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她想告诉他,她后悔了,她其实根本就放不下他,她愿意随他去王府,去做他的妾的,可惟璟却不见了。画面一转,她又到了另一个地方,红烛高烧的大厅里,身穿喜服的惟璟和云漪,正欢欢喜喜地拜着堂。

云浅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痛苦万分,她终是忍不住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梦到什么了?这么伤心。”一只微热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小声问道。

云浅“嘤咛”一声,醒转过来,这才发觉,自己不过做了一场梦。

她定了定神,见品衣男子已经醒了,很是高兴:“你醒啦。”

“你的泪都掉到我的脖子里去了,那样冷冰冰的,我能不醒吗?”品衣男子虽然有气无力,但还不忘调侃她。

云浅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又用手再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烧果然已经退了。

她无意间触及到了怀中男子的目光。这才发现,他适才做这些时,这个男人一直都直溜溜地看着她。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亲密的举动,她之前一心想着救人,心里全无“男女之大防”,丝毫也不觉得尴尬,如今被他这一看,却是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

她虽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切,并不影响她的倾世容颜。

虽然他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可能够被这样的美人抱在怀里,身上的疼似也减了七八分。

云浅被他看得愈发羞涩,正要松开手,把他放下,他却开口道:“别动,就这样……”

“我想弄些热水给你喝,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喝些热水,会舒服很多的。”云浅看向了放在火堆旁的竹筒,轻声道。

品衣男子没有说话,云浅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在了地上。

她拿着那把匕首,砍下了一段粗壮的竹子后,削成了几个长短不一的筒子,便用来煮药盛水。

这一筒热水,是她先前便煮开的,放了这么久,温度刚刚好。

她回到他身边,又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打开了竹筒盖子,喂他喝水。他似是渴极了,水到了嘴边后,不一会便喝得干干净净。

“你觉得怎么样了?”云浅道。

品衣男子吞了吞口水道:“饿。”

能不饿吗?自打从悬崖上掉下来,他除了药和水,几乎什么都没吃过。

云浅听到他这一句,一刹间的反应却是愕然。

“我们在这几天了?你吃什么?”品衣男子问。

云浅这才真真切切地想起,自掉下悬崖后,她居然什么都没吃过,醒来的第一天,她似乎还有进食的欲望,想着找几个山果吃,可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她也就没再想着“果腹”的事。

这几天,又一心扑在救人的事上,更是把这事给忘了。奇怪的是,她这么多天没吃东西,感觉竟和常人无异。难道她是个可以不吃东西也能活下去的“人”吗?

“这里没有吃的,天又黑了,你休息一晚,明天我再去找些吃的来好不好?”云浅看着他,歉意道。

品衣男子没再说什么,又合上眼,枕着她的腿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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