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1 / 1)

汤氏从施家回来之后,自是平了平心火,泄了心底里那口气,到底也没有真的去为难姜行钰。

只是她方才出门前发的那一通火,早便在安国公府里不是秘密了。

汤氏行走又不大避着人,不多时连宫里的姜瑶月也知道她去了施家。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三婶蠢还是嚣张到全无顾忌。

姜瑶月正抱着刚刚“恢复”的崽崽在檐下看鸟。秋日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姜瑶月眯了眯眼睛,却见有人提着一个什么东西正从宫门外快步走来。

背着光,等人走到跟前了才发现是虞容璧。

他手上提着一只大大的方方正正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像是刚出生的小猫,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上面有均匀的黑色斑点,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虞容璧将笼子提到姜瑶月面前让她仔细看,崽崽兴奋地将双手往笼子上一抱,怎么也不肯放开。

虞容璧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样子挑了挑眉,口中却冷不防吐出实情:“这是小豹子。”

姜瑶月吓得惊呼出声,差点把崽崽摔到地下,而虞容璧却嫌不够,又接了一句:“送给你的。”

姜瑶月惊道:“我不要!快拿走!”

她转身就快步往里走,也不顾突然被从笼子前拉走的崽崽愣愣地有些不满。

崽崽的胖手往后抓了抓,委屈地哭了起来。

身后是提着铁笼子跟着进来的虞容璧。

姜瑶月知道躲不过,急得一跺脚,连崽崽都没去哄,只道:“你把这东西拿到承乾宫来做什么?豹子是要伤人的!”

虞容璧举起笼子在眼前晃了晃,说:“天天看那个什么鸟有什么好看的,上回说了要送你小兽。”

他话音方落,笼子里的小豹子便叫了一声,声音虽奶声奶气,但还是把姜瑶月吓得不轻,直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就知道虞容璧的想法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正常。

她对什么小兽从一开始就没一点兴趣。

但是怀里的崽崽朝铁笼子伸着手,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被父母拆散了的恋人。

姜瑶月抱不住扭得发癫的崽崽,只好将他交给奶娘抱着,自己却窝到一旁躲着。

崽崽要往虞容璧那里去,奶娘也没有法子,便将他抱到近前,崽崽立刻止住了哭声。

虞容璧笑着摸了摸他的脑瓜子,然后打开了铁笼子中的门,崽崽立刻伸了手与笼子里的小豹子深情相拥。

姜瑶月尖叫一声,飞扑了上来。

**

小豹子最后到底被送出了承乾宫,只是依旧还在宫里养着,以供皇帝和太子玩乐。

事实上离开承乾宫,对于小豹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被崽崽扯皮毛又扯四肢并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还有姜瑶月时刻担心崽崽惹毛了小豹子会被它一爪子拍死,虽然那是只毛还没长齐的小豹子。

用晚膳的时候,姜瑶月看着崽崽心有余悸。

她又问了一遍虞容璧:“皇上把豹子弄进宫里来做什么,要是伤了人可怎么是好?”

虞容璧倒很无所谓,他只道:“你不喜欢就算了。”

姜瑶月觉得宫里没有哪个娘娘会喜欢把一只豹子养在身边,她当然也不例外。

虞容璧真是抬举她了。

只有她那个傻儿子才会不怕死。

但是虞容璧接着竟问她:“你妹妹是怎么回事?”

姜瑶月正色道:“皇上问臣妾的哪个妹妹?”

“为什么突然都传她有了身孕?”虞容璧突然有些懊恼,“明明朕没有......”

他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姜瑶月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皇上是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吗?”

虞容璧沉默片刻,才点点头。

姜瑶月得逞一般欣慰地笑了,说:“可是皇上早就已经没有清白了。”

早在她入宫以前,甚至虞容璧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已有如慧嫔这样的妃嫔了,所以他早就不是个清白的男人了。

虞容璧头一次对着她咬牙切齿:“姜瑶月!”

姜瑶月吐了吐舌头,只好道:“反正皇上说了,端嫔是任由臣妾处置的。”她转念一想,又说:“臣妾不信皇上不知道臣妾要做什么。”

虞容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倒是一贯的冷漠,最后却道:“你就不怕他们真的清君侧将你杀了?”

“臣妾不怕,”姜瑶月想也不想,立刻说道,“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皇上不会看着臣妾去死的。”

倒也不是她全身心地信任虞容璧,而是一旦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若虞容璧已到了要将姜瑶月推出去牺牲的地步,那么他自己也凶多吉少,万没有她死了虞容璧却安然无恙的道理。

更何况现如今还有了姜锦月肚子里的“皇子”。

这个皇子对于施家来说是个绝好的工具。

比如可以毫无忌惮地弄死虞容璧,再名正言顺扶持他上位,最后或许还能顺势改朝换代。

夜长梦多不知道施家和安国公府还会出什么损招,与其被动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让施家麻痹大意,总比让他们部署得更完备要来得好。

姜瑶月又道:“臣妾还要去见一见施更衣,若是能够,也请皇上允许臣妾将她放出。”

虞容璧乍一听到施更衣,竟也有些想不起来是谁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当初的淑妃。

他知道姜瑶月做事稳妥细心,不会出岔子,这么做必定也有她的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他一边应着,一边眼角余光瞥到旁边捏着糕点玩的崽崽,又想起了方才所说的端嫔,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端嫔是不可能有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孕的,但是他和姜瑶月不出意外肯定不止崽崽一个孩子。

崽崽看着是还人模狗样的,这样多几个倒也无妨,然而有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多余。

再多几个岂不是更加多余?

虞容璧开始纠结。

姜瑶月当然不知道虞容璧心中所想,她甚至还在虞容璧抿完一小杯酒之后又给他斟满了。

崽崽也不知道他的父皇又一次在嫌他多余,他甚至还冲着虞容璧一直在笑,像是为着那只小豹子讨好虞容璧。

虞容璧郁郁,格格不入的好像是他。

这边虞容璧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姜瑶月却继续向他说着自己的事。

那日龚笑的话一直记在姜瑶月心里,她本觉得眼下暂时无力顾及,但很快又觉得或许是个契机。

她也和龚笑一样,想让天下女子尽可能多的会读书写字。

前朝曾经短暂出现过女学,但因种种因素终是阻挠重重。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着她,或者说是对准着她把有了身孕的妃子兼堂妹关了起来,那么对她其他行为的关注就必定会有所下降,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行径。

姜瑶月的意思是先在京中试着开设一个学堂,倒不用大,但是只用作女学,或许会有家中条件尚可,也允许女子读书的人家送女儿前来。

虞容璧漫不经心地应了,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既然是姜瑶月开了口想要,哪怕最后不成,让她玩一玩也是无妨的。

见虞容璧轻轻巧巧就应下,姜瑶月托着腮帮子眨眨眼,又道:“臣妾还有一事。”

虞容璧眉梢一挑,也不说话,示意她说下去。

“其他不说,便是申太医的事,皇上也看见了。”姜瑶月慢慢说道,声音柔和婉转,听得虞容璧愈发心猿意马,“太医到底时常进出宫闱,又与外界牵涉甚多,很多事情避无可避,等到酿成大祸就迟了。”

方才姜瑶月的话还与虞容璧无甚关联,他自有些高高挂起的意思,但此时说的却与他也息息相关。

他看了姜瑶月一眼,姜瑶月便又继续道;“宫中不乏如苏掌药那般聪慧的宫女女官,且都是良家子,先前也叫尚食局的女史们跟着太医署的太医去学,但此功也非一日能成。臣妾便想着苏掌药既这般有才能,为何又不能叫她直接进了太医署,往后或有与她一般才干的,也与她一道去。”

苏广藿是尚食局掌药,隶属于六局管辖,让她与另外几个女史去太医署学习已是逾越,大梁从未有女子进入过太医署。

要将她放去太医署任职,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若换了其他皇帝,定是要当即训斥说出这话的人,但虞容璧显然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早就有些看着太医署那些医术也不见多高明,敷衍的套话又一堆,还很是古板的太医们不太顺眼,且这些太医之中又有人存着另外的心思。

姜瑶月越说,虞容璧心里便越对太医署原本的太医们有意见。

姜瑶月也没想着要虞容璧一句话都不问就答应,她还绞尽脑汁将早已滚瓜烂熟的宫规翻来覆去了好几遍,试图从中寻出一条规例来,变着法儿可以让苏广藿的事少些阻碍,甚至名正言顺。

没想到虞容璧竟说:“让她去,朕准的。”

“她原是掌药,去了太医署又要如何比?”姜瑶月问。

虞容璧想了一会儿,道:“若真的能再多几个苏广藿,直接将尚食局司药及以下女史并入太医署也可。”

往后的事姜瑶月倒不敢想,照着虞容璧说的能实行更好,但若不可,苏广藿之才她却定是要成全的。

“只是眼下或许还未到时机,”姜瑶月道,“不如先让苏掌药从吏目做起,她个性坚忍向上,假以时日必定更有所成。”

有些话姜瑶月没有全盘对着虞容璧说出来,既然虞容璧已经满口答应,而她却只让苏广藿去做一个小小吏目,倒并非因为不相信苏广藿之能或者觉得苏广藿身为女子天生不及男子,只是怕苏广藿经验到底不足反而不妙。

她相信苏广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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