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八章(1 / 1)

第八章、

“瑟瑟。”

夙延川抚了抚她的发丝,低柔地唤她的名字。

顾瑟枕在臂上,侧过脸来看他,眸子里因为羞涩而泛起的水意尚未褪去,像一汪清透的泉。

夙延川忽然探过臂去,握着她但盈一握的腰,稍稍地用力。

他臂力惊人,轻易挽得开六、七十石的弓,少女一点轻丨盈的重量在他掌中宛如一片蝴蝶似的,被他毫不费力地举了起来。

顾瑟只来得及短促地惊呼了一声,就已经落进他的怀里。

她跪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勉强地支撑起了身体的平衡。

夙延川却抵着她的额与她对视,一双眼比星子还要明亮,满满的都是笑意。

“瑟瑟,瑟瑟。”

他一直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又低沉又柔和。

“海寰清宴”的龙涎与沉檀香气霸道地占领了两人之间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顾瑟手脚都有些发软,几乎承受不住他专注而灼烫的目光,羽睫扑朔着垂了下去。

预备着吃用和听传的内侍、丫鬟们轻手轻脚做事的声音不知何时彻底地消隐了,耳畔只有风吹花叶的簌簌声,偶尔响起一、两声早蝉的长鸣。

扶在顾瑟脑后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夙延川偏过头去,衔丨住了女孩儿花瓣一般柔软的唇。

顾瑟红着耳廓和脖颈,一直到坐上外表低调而内饰华丽舒适的马车,被夙延川一路体贴地送进了家门,都没有再看这位眉眼含笑的太子殿下一眼。

顾苒的夫家姜氏再次请了冰人上门议定婚期。

周婚六礼,孝前已走过了纳彩、问名、纳吉三节。顾家低头嫁女,不求重聘,姜家抬头娶媳,却未免有些气弱。

当时也是因为两家还没有议定聘礼的章程,姜老夫人就过世了,才耽搁了下来。

如今两家儿女年纪都大了些,姜老爷还是七品的四门博士,顾老太爷却已经官至尚书左仆射,入政事堂为同平章事,顾苒的姊妹又做了待嫁的太子妃,姜家不免更矮了一头。

二夫人蒋氏房里的大丫鬟来樵荫堂告罪,说蒋氏身体不适,太医叮嘱要静养些时日。

钟老夫人冷笑道:“不过是个姐儿,还眼看着就要嫁出去了,她都这样的一点脸面也不肯留。”

索性就把顾苒的亲事托付给了云弗。

云弗也没有犹豫地接了下来。

顾瑟没有想到钟老夫人和蒋氏之间的关系,在风平浪静之下已经紧绷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坐在美人榻上,像是闲聊似的拿银签子插着梨蕊剥好的葡萄,一面问她:“前些年记得二婶的家里人就要上京来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梨蕊笑道:“听说蒋家的舅爷一心只想读书,后来落了第,仍旧回乡去了,统共来府上也不过一、两回……二夫人心里头大约也不大爽利,上回出了截留年礼的事,二夫人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有些微哂。

顾瑟不由问道:“年礼又是怎么回事?”

“二房掌事的妈妈蒋富家的,原是二夫人的配房,前岁预备给二夫人娘家的年礼的时候,私底下截了半车,充作是被山匪劫走了,却悄悄地换了银钱拿去放贷。”

家生子之间隐秘复杂的关系、消息网络,加上这件事当时闹了开来,颇有些声势,让梨蕊说起来头头是道,她笑着道:“隔了两、三个月,那蒋富家的发了昏,看中了大少爷房里的藕清姐姐,要说给她家那个烂酒鬼儿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件事情忽地揭了开来。”

“后来二夫人各打了五十大板,藕清姐姐给撵了出去,不知道落在了哪里,那蒋富家的拿了银子回来,就在外头呆了大半年,仍旧在二夫人院子里走动……”

这也太荒唐了些!

蒋氏怎么说也是耕读之家出身,当日钟老夫人选的儿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不但和娘家几乎算得上断绝了走动,连身边的仆从都这样地放纵,这到底是下娘家的面子,还是为了一点银钱不顾脸面了呢?

顾瑟听得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地去见了云弗。

云弗却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也长大了,将来嫁了出去不在家里,更何况你是要做娘娘的了,这些事原本不必让你操心。”

她看着顾瑟忧虑而沉静的眸子,安抚地道:“你二婶是你二叔自己看中的,你二叔又不是承重子孙,只要能把他们的小日子过好,也就行了!”

什么叫“你二叔自己看中的”?

顾瑟敏锐地抓丨住了这个句子,道:“我记得二叔和二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该是个问句,但她语气平缓,更像是陈述。

云弗面上显出了一点复杂的表情。

顾瑟感受到了母亲的抗拒之意,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提起了另一桩事。

去郁川的那一日丨她在马车上半睡半醒地听了一耳朵,后来又召闻音和闻藤细细地问了一回话,这时一一地说给云弗听了,看到母亲的面色凝重起来,又温声宽慰她:“娘丨亲也不必过于担忧,如今既察觉了,处置起来反而是末节,怕的反而是他们能瞒得死死的。”

云弗点了点头。

她神色只是初时沉了片刻,这时已经恢复过来,笑着拍了拍顾瑟的手,道:“我有章程,你不必挂记。”

又将面前的少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笑道:“阿璟带了一船的东西回来,都是你外祖父给你们姐弟预备的,你抽个工夫也去库房瞧一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记了册子搬回你院子里头去……”

话题就转移到了凌州的风物、工艺上去。

顾瑟把蒋氏的事记在了心里。

顾苒来池棠馆做客。

她因为备嫁的缘故,已经有些时候没有出过绣阁的门——这原不是顾家的规矩,但她性情柔顺惯了,又明知道自己不得嫡母的喜欢,索性就自己停了出门,在二房像个隐形人一样地过活。

“只求能顺顺利利地把出阁前的这段日子过去。”

她长久不见风日,面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唇色也有些寡淡,整个人像一枝风中摇曳的小白花似的,但眼瞳中却有些期待而欢喜的光,微微羞赧地看着顾瑟,道:“母亲本来就身体不适,何必再为了我生出别的不妥来。”

顾瑟笑着为她斟茶,不去戳穿她替蒋氏粉饰的太平脸面:“那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顾苒睁大了眼睛,看她的神情有些怔愣,道:“这会子正好大姐姐去探望母亲,母亲有大姐和莞姐儿的陪伴,心情也好些……”

她看着顾瑟低敛的眸子,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一时有些迟疑。

虽然从郁川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大姐和四妹之间有些微妙,但说到底顾笙和顾瑟才是同父同母生的,她不过是个隔房庶出的堂姊妹,有些话说出来倒有些以疏间亲的味道。

她心思细腻,一向颇有些草食性小动物的警觉和分寸感。

犹豫了片刻,顾苒低声道:“大姐姐没有来找你吗?”

到底还是把这句有些不妥当的话问了出来。

顾瑟对着她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虽然是姐妹,也没有长久在一处的道理。”

顾苒就涨红了脸,道:“四妹妹,我……”

有些慌乱地就要站起身来。

顾瑟安抚地搭了她的手,道:“三姐姐!”

顾苒低了低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瑟道:“我知道三姐姐许久不出门了,能专程来一趟,就为了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心里会记着。”

顾苒没有说话,顾瑟却感觉到被她搭着的那只手捏紧了掌心的帕子,在微微地颤抖。

她就将声音放的更柔了些,道:“我如今确有一事,只有三姐姐可以帮我。”

顾苒抬起头来,顾瑟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和湿丨润的眼瞳,她低声道:“四妹妹,若不是大伯母……你只管说就是。”

宫中突然传出了百花宴的请帖。

受邀的女眷依例预备好了衣服首饰,许多人才注意到这一次帖子的落款既不是太后娘娘的寿康宫,也不是冉贵妃的昭庆宫,而是从今上登基以后就几乎没有发过声的喻和宫。

皇后娘娘的宫室。

钟老夫人看着顾瑟微微地笑,意有所指地道:“皇后娘娘十分的疼爱子侄。”

顾瑟也抿嘴微微一笑。

钟老夫人又道:“只是娘娘修身养性的时候有些久了,瑟姐儿到时候多在太后娘娘身边陪伴才是。”

她如今已接了赐婚圣旨,只是还没有完婚,但她当这样的场合陪侍在白太后左右,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甚至也不能说她是媚上,只能赞她纯孝。

顾瑟屈膝应了。

赴宴当天,满京城的贵族女眷候在通明门门口等待查验,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腿都微微有些颤抖的时候,就先有寿康宫的内侍带了小轿出来,姿态恭敬地请人:“太后娘娘召见顾四娘子”。

顾瑟看着日色,又看了看身边的母亲和姊妹,微微有些迟疑。

云弗低声道:“你先去罢!太后娘娘疼爱你才会记得你,我们在这里等一等都是小事。”

那内侍忙笑道:“还请夫人安心。皇后娘娘行丨事自有章法,太后娘娘却也想先见几位贵人,四娘子不如先随奴婢来吧,后头还有人随后就到。”

看来凌皇后把人撂在宫门口的安排,一样也惹了太后的不虞了。

顾瑟微微一笑,再听小内侍说了“几位贵人”,又说“随后就到”,这才握了握云弗的手,上了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qaq:他以前很宠我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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