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所有的小厮从各个房间回到厨房，经过仔细的盘查，并没有发现什么毒物。
“方才是谁说下毒了？”
趴在地上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厨娘艰难地挣扎片刻，乞求的目光看向华婉清，“回小姐，此事实属奴婢的气话，小姐千万别当真，饶命啊小姐。”
“气话？让你们伺候主母，你们就互相勾心斗角，拿主母的性命安康开玩笑吗？”
声音陡然提高，底下的厨娘大气也不敢出，伏低做小，简直要将身体低入尘埃。
见火候差不多了，华婉清朝夏儿使了个眼色，夏儿随即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喂入那厨娘的口中，不过片刻时间，她身上流出的血便止住不少。
“既然没有证据，我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们，可是这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我惩罚诸位，你们可有怨言？”
几个厨娘见小姐的态度软了下来，面上瞬间勇敢了一些，支支吾吾地开口，显然对华婉清今日此举心有不服。
另一位厨娘在旁边人的暗示下大胆开口，“小姐，您是府里的主子，您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奴婢们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厨娘，哪里有反驳您的本事儿？不过我们跟那些人牙子卖来的丫鬟不同，我们可是靠手艺吃饭的人，入府的时候老爷就说了，我们只是在华府务工，可不是在这里留了卖身契，往后，小姐想打想骂，也要遵从些道理。”
那语气颇为张扬，此话说出口，几位厨娘也跟着便了脸色，有些挑衅地盯着华婉清，仿佛在说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华婉清的嘴脸含起一抹冷笑，还真是在华府里捞油水捞惯了，已经让她们变得无法无天，若这些人继续伺候母亲，她怎能安心。
一旁夏儿本想出声呵斥，华婉清抬手制止了她，又摆摆手，随即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声传来，两位小厮从偏僻的一处房间抬出一个大箱子。
看见这态势，所有的厨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那股理所当然也消失不见。
“禀告小姐，小的在杂物房中的地板上发现一处暗格，将暗格破开，我们就从中找到了一个箱子。”
说着小厮便将这大箱子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瞬间让在场的丫鬟和小厮瞪大了眼睛。
只见陈旧的箱子中，铺满了零零碎碎的银两，其中还掺杂有一些首饰珠翠，甚至于厨房采买的一些珍奇补品、药材也被放入其中。
“我的祖传玉镯？”
旁边的一个丫鬟惊呼出声，大家说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在箱子的一角处，发现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
华婉清递了个眼神，示意夏儿将这玉镯还给她，而跪在地上的一众厨娘，哪还有抬头去看的胆量，各个紧低着头，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华婉清把手伸入木箱中，轻轻地抚摸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物什，“早就听说府里一直有人丢东西，我倒没想过，倒是家贼难防啊！”
几位厨娘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全身发着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方才有人说什么，我要对你们遵循些道理是吧，也是，你们不是我华府的奴才，我当然不能轻易处置了你们，一切咱们就按法度来，夏儿，你说说，按照朝纲律例，偷盗这么多东西，该当何罪啊？”
夏儿走上前，细细地观察着箱子里的东西，心里掂量了一下，随即不缓不慢地开口，“回小姐，奴婢估摸着这箱子里大概有两百两白银，算上这些金银珠宝、药材补品，怎么着也值个三千两，若送入官府，轻则杖责五十大板，重则剁去双手，永世不得脱离奴籍。”
华婉清点了点头，神情淡漠地看着底下的人，那些厨娘们一听说要有这么重的惩罚，个个如小鸡啄米般往地上磕头。
“小姐饶命啊小姐，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眼瞧着她们的额头渐渐渗出了血丝，华婉清并没有一丝动容，她用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将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想让我饶恕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们也在华府里侍奉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将你们逼至绝路，不过…你们确实也贪了不少钱财，单单查出的就有这么多，谁知道你们究竟中饱私囊贪了多少东西呢？就这么放过…”
听着华婉清的语气先是有些放松，厨娘们的脸色也好转不少，不过又听见华婉清要惩处她们，神情瞬间又慌乱不少，有眼力见的厨娘立马急切地开口。
“奴婢愿跟华府定下卖身契，今日往后任凭小姐差遣。”
一人开了话头，其他的厨娘也随即开口附和，不过片刻，她们就争先恐后地拿来纸笔，立下字据，自此甘愿成为华府的奴婢。
一旁的夏儿早就看出了神，她突然发觉，自己面前的小姐竟不知何时变化了这么多，放在以往，小姐定是不敢轻易处置旁人。
但今日此举，她先是试探几位厨娘的态度，后又拿出赃物，将这些厨娘犯下的时一一坐实，这件事若要是传了出去，她们别说再找一个好人家干活了，就连能不能在京城继续待下去也很难说。
这些厨娘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断然不会为了颜面轻易离开华府，此番闹下来，她们最好的选择便是同府里签下卖身契，今后若再想胡作非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夏儿满是崇拜地看着面前的小姐，她快步跟上华婉清的脚步，“小姐，奴婢有些不明白，这些厨娘犯了事，您大可将她们惩处一番赶出府即可，干嘛还要继续将她们留在府内，她们这样的人还能用吗？”
华婉清慢慢地走着，颇有些深沉地看着庭院中的风景，“人啊，只要有了牵制，她们便再也不敢肆意妄为，索性她们也没有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留她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不过这些厨娘可再也不能掌管厨房的大小事宜了，你明日就去市面上问一下，看看有什么中用的厨娘，仔细打听打听，段不可出现什么意外。”
“是，小姐您放心吧，不过今日搜出来的赃物，您打算怎么处置？”
“既然他们能悄无声息地贪走这么多银两，想必烂账早就是堆积着一笔又一笔了，也不用再去查了，直接抬入库房记入公账吧！”
吩咐完之后，夏儿便去忙碌这些事情，华婉清想到还有那衣裳的事情还须处理，便径直回了院子。
待到华婉清回去后，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衣裳，就连如玥也是消失了身影，正当华婉清纳闷的时候，如玥也从外边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你这是去哪里了？”
如玥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锦囊递到华婉清的面前，“回小姐，奴婢担心这毒会有什么危害，便趁着府里人不注意，把这东西交给了王爷查看，王爷看了以后就把衣裳给销毁了，接着就吩咐奴婢将此物带给小姐。”
华婉清将锦囊打开，里面装了一个药瓶和一张医书残卷。
那残卷年岁已久，整个都发黄发皱，不过好在字迹还算清晰，上面绘制的图案很是精巧，一下子吸引住了华婉清的目光。
没有理会旁边放置的药瓶，华婉清径直打开残卷，上面将记录了一种名为血枯的毒药，它是生长在沼泽之地的一种剧毒，无色无味，毒性剧烈，百十斤药草方可提炼出一滴毒药，其毒性之烈，难以想象。不过前几年战乱，边境的沼泽之地已经全都被破坏，这血枯之草也随之灭绝，怎么此时它又能重返人间了呢？
华婉清顺着图解继续往下看，她看到了这血枯草药的模样，枝叶分明，残卷上还注明，此毒剧烈但若没有毒引，即使潜藏于人体一生也不会发作。
可这毒引究竟是什么，残卷终了，他人也无从得知。
“血枯之毒？”
如玥将一旁的药瓶打开，“小姐，你已接触那衣裳，保险起见，王爷让您服下此药，不出半个月便可消解。”
华婉清将这药丸吞下，想到母亲那里还有一堆衣裳，不知多少人接触过了，“把这药研磨成粉末，倒入后院的井水中。”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办过了，不过夫人那里的衣裳您还得找机会清理了，这毒稀有，虽然其他衣裳中不一定藏有此毒，到我们还得小心为妙。”
华婉清点了点头，趁母亲熟睡时，借着担忧她睹物思人的由头，一把火将所有的衣裳燃烧为灰烬。
华婉清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心中五味陈杂，这些衣裳花费了姑母多少心血，就因为背后的毒手，好在萧明轩跟姑母时常有联系，在背后之人未下手之时便给她送去了药物，若真等到毒引发作，那时便真的无药可解了。
皇宫，还真是一个祸心暗藏的地方，“元白，你亲自去一趟皇宫，务必要将所有触碰过此衣裳的人全部查到，切记不可惊动姑母，姑母身边的掌事侍女或许可信，必要时你可联络她。”
背后枝头一晃，树梢的鸟儿顷刻间四处飞走，似有人影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