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婉清感觉自己睡得格外深沉，全身疲累，外头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华婉清想拼命地想来眼睛，身体还未来及动时，突然一声剧烈的响动惊得她身子一震。
睁开眼睛去看，只见夏儿神色慌张，丝毫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径直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来。
“小姐，不好啦，太妃娘娘她…自戕了。”
华婉清本来还有些迷糊，夏儿此语无疑像是一盆冷水，猛然使她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
“太妃娘娘…”
“何人所致？是不是有贼人闯入了寺中？”
夏儿匆匆忙忙，从旁边将华婉清的衣裳给拿过来。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寺中才传来的消息，现在府里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会这样，华婉清心下一阵慌乱，偏偏又找不到一丝头绪，自戕？怎么可能，昨日姑母明明还好好的。可若不是自戕，寺中已安排了诸多暗卫，怎么可能会让姑母遇害？
她急忙披上了外衫，鞋子随意踢踏着，匆忙地向门外跑去，此刻天还为全亮，朦朦胧胧的似是梦境一般。
华婉清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一路小跑，向府内的大堂跑去，她到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还有兄长早就在那里守着了。
大堂的中央，摆放着一个长长的白绫，那白绫下盖着的，正是静太妃的身体，华婉清不敢置信，她想要上前查看，却又被母亲拉入了怀中。
“清儿，给你姑母最后的尊严吧！”
华婉清声音颤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可能，母亲，不可能的，昨日姑母还好好的，今日…”
“好了清儿，莫要再说了…”
华尚书一件悲恸，半跪在地上将白绫紧紧地掖好，抬头对府门口的小厮吩咐道，“进宫给皇上秉明一番，安排太妃娘娘入皇陵吧！”
华尚书声音平缓，看似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唯有手中那被狠狠掐出的血痕，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冲动。
门口的侍卫刚刚离开，府内又有一小厮跑来，“老爷，不好啦，老太爷吐血晕厥过去了！”
华尚书起身，不由得扶额后退两步，接二连三的出事，莫不是我华府大难将至？
“快，吩咐府医过去一趟，清儿…你也去一趟，切莫要让你祖父发生什么事。”
语罢，华尚书就转身戴上官帽，出府消失在模糊的黎明之中。
所幸的是，老太爷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危，他年事已高，受不的刺激，突闻噩耗，急火攻心，身子一下子受不了便晕了过去。
华婉清照料了一会儿，祖父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虚弱地抬起手，“你…姑母呢？”
听见祖父如此发问，华婉清也不由得红了眼眶，压下想痛苦的感觉，她紧紧拉住祖父那瘦弱不堪的手掌。
“姑母还在外头呢，母亲和兄长一直守着呢！”
话音刚落，老太爷便挣扎着要起身，“外头露水重，冻着了你姑母怎么办？素日里她最是依赖我，我定是要亲眼去看看。”
说着便不顾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努力起起身穿着鞋子。
“祖父…”
华婉清知道，祖父这样子也不过是在强撑着，若此时再去看姑母的遗容，他定是受不了的。
华婉清想劝说祖父继续躺在床上歇息，却被旁边忠叔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老太爷性子执拗，若他想做的事情，便是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在忠叔身子还算硬朗，他紧紧地搀扶着老太爷，让他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
华婉清在另一边搀着，三人一瘸一拐地向大堂走去。
如今天色已经全亮了，鸟儿开始欢叫，百姓开始在街头巷尾忙碌，而唯有姑母，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再也无法睁眼去看这时间的美景。
走得越近，老太爷的呼吸声就越沉重急促，华婉清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神色，张了张口，终究也没有出生阻止。
走到大堂，老太爷拜托了忠叔和华婉清的搀扶，自己一点一点地向那白绫挪去，那缓慢的脚步声，似如有千斤石般沉重。
一旁的华夫人和华永睿有些无心不忍，想要上前去扶一扶，却又被老太爷给挣扎开来。
“累啦，累啦就睡会儿，父亲给你唱童谣，童谣唱完，乖乖睡觉。”
老太爷走到静太妃的旁边，身形佝偻地跪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地唱了起来，那歌谣明明是欢快的曲调，却被唱出了生死离别的哀伤。
一曲终了，老太爷的心情似乎平静了几许，他举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想要掀开白绫再最后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却在掀开的那一刹那，又猛然吐了一口血，整个人毫无意识地向后倒去。
庭院里的人都大惊失色，忠叔也慌了神，急忙吩咐人将老太爷抬回院子中。
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终于结束了，华婉清安顿好祖父，便起身又来到大堂陪兄长和母亲，此时宫里已经来了人，一众太监将静太妃的遗体搬去棺材中，又道了些许节哀的话语，便又向宫中走去。
出门的那刻，华尚书也从府外赶了回来，他看见院子里放置的棺材，身形略微怔愣了片刻，伸手抚在棺材边停留了一会儿，又而无奈地背过身，对着伸手的太监摆摆手。
“走吧！”
语罢，华尚书径直走来，不再去看府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华婉清看着父亲那略显无力和苍白的背影，一阵于心不忍，“父亲如做什么了呢？”
华夫人深叹一口气，“想必是找皇上求情，求皇上不要把你姑母葬入妃陵吧，你姑母这辈子，最向往的便是自由了，不过…行也是徒劳无功。”
摇了摇头，母亲也无奈地走了下去，果然人死如灯灭，匆匆里面，便永远消失了踪迹，仿若从未来过一般。
想到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祖父，他心中的痛苦，应当是最深最无力的，华婉清回到祖父的院子，此刻祖父还没有苏醒，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苦涩又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