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现在病人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要是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谁去照顾他们啊？”
“会有大夫照顾他们，如果不集中一起的话，一个人感染一家人。到时候全村蔓延，你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至于怎么向村民解释，您德高望重，在村民心中很有威信。如果你出面，他们一定会听的。”
“对了，”君楚昭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有活动能力的人希望大家可以组织起来，把村子里的老鼠，还有吃老鼠的猫都处理一下。”
族长不解，“这又是何意？”
“县主说，鼠疫传播，除了人传人外最严重的就是动物四处乱跑将鼠疫传播出去。猫平时会吃老鼠，如果吃到带鼠疫的老鼠，乱跑也会传染人。另外我在这附近看到好多饿狗，难免有些受不了的去抓老鼠吃的。现在情况特殊，家家户户把自家的猫狗认领，单独关起来，无人认领的直接处理掉。”
君楚昭这回学聪明了，直接搬出顾相思的名头。
果然，族长没有犹豫立马回道，“是，小老儿领命。”
君楚昭和族长计划了一下，将村子的房子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住病人和医者，另一部分住普通的人，还有一部分住有发病状况的人。
每个人住一个屋，互不干扰。至于平常的食物分批到地里采摘，有什么事，军队可以直接提供便利。
两人计划完之后，便展开行动，由邱老出面，挨家挨户去通知。这些村民固执非常，有邱老在也省下了一些沟通的时间。
这样折腾一番，在疫情面前，他们和平虎村的矛盾就这么平淡无波的过去了。
当天晚上，牛车上被母亲死死保护的小孩就没了。
那家人准备来找君楚昭拼命，但是那位母亲却发热，起了和那个孩子一样的症状。另外几人见状也不得不安静下来，只能听从指挥。
次日凌晨三更天，外派到各个郡县传递消息的将士们回到平虎村，君楚昭才知道鼠疫已经开始爆发了。知州已经向朝廷求援，等到不久后钦差就会到同州。
天一亮，君楚昭带着所有人将整个村子清理了一遍，以保证将传染的源
头彻底切断。
这些老鼠很是狡猾，一个个生的膘肥体壮，上蹿下跳的根本不好捕捉，要是不小心还会被咬。
当第三个将士被咬之后，君楚昭终于忍不了了。
“靠！暂停！别抓了，先撒药！”
君楚昭叫人在村子各处撒上耗子药，至于抓老鼠这件事暂时搁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想个法子解决这些死耗子！
正忧愁着，突然，君楚昭听到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闻声望去，发现那东西是原来只小狗。
这狗和其他被发现就逃跑的还不一样，只是趴在地上小声呜咽，一双漆黑的瞳子可怜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鸡蛋。
“你想吃这个？”君楚昭扬扬手里的蛋，鬼神差使的问了句。
一开口君楚昭也觉得自个儿魔怔了，一只狗能懂什么呢？
君楚昭没想着能得到回应，就在这个时候，那小狗就像通人性一般，小声呜咽，可怜模样让人心都软化了。
“真是可怜。”
君楚昭像是发现好玩的东西，蹲下去将鸡蛋剥干净，然后放到小狗面前。
小狗软软冲着她叫了两声，然后开心的吃了起来。
“这是哪家的狗？挺聪明的。”
君楚昭琢磨着，要是没人认领还挺可惜的。
瞅着瞅着小狗，君楚昭突然想起件事。一般来说，狗挺喜欢抓耗子的，但是一般他们不会像猫一样吃掉耗子，而是直接将耗子咬死。
如果给村子里的狗一些食物，让它们去杀老鼠呢？
君楚昭想到这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好笑，狗怎么可能像军队那样听从指挥呢。她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会，然后就去找族长把这个想法说了一下。然后通知军队，拿一些厚实的布料简单的做手套，能防着老鼠咬人就成。
族长听到这个想法不出声，自个坐在那里顺胡子。
君楚昭还以为他也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能实现，在想怎么拒绝自己。
谁料，很快就听族长，“这个计划可行。”
“真的？”君楚昭眼神一亮，问，“怎么说？”
“小将军你不知道，在我们村子里有个人，驯养动物很
厉害，你在村里看到的大部分野狗都是她喂养的。”
“那他是谁？”
君楚昭还是头一回知道有这种人，极为好奇。
族长这时为难的说，“这个人就是叶玄衣，要是让她出面，还是小将军亲自去请才行。”
“……”
天道有轮回，风水轮流转啊。
这前一天要杀人家，后一天就要去求人。
君楚昭盯着族长，这一回轮到她无言了。
族长尴尬的笑着，“小将军您救过叶玄衣的命，我相信您去说的话，她一定可以会答应的。现在这情况特殊，还请小将军帮忙。”
“……”
这老狐狸，用上敬称了还。
“赶紧派人缝制手套吧，还有耗子药，叶玄衣那边我去说”
说完君楚昭便离开了。
那老头精得很，知道她不可能拒绝。如今时间紧急，方法能有一个是一个。不过不管再离谱，有用就行。
君楚昭一出门就去找了叶玄衣，把这个想法和她说了一下。
叶玄衣当即答应下来，并说可以马上实施。附近游走的野狗也确实是她喂养的，之前她被村民们软禁，没法照顾它们。再加上村民们有意驱赶，才导致那些小狗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
得益于叶玄衣的帮助，捕鼠计划进展的很顺利。
之后君楚昭又试验了烟熏、水淹等方法。没过几天以平虎村为中心，方圆几里都没有半只老鼠存在。
猫和狗在清洗之后分别关在两个别院。
有这几天的缓冲，又有几人感染上鼠疫。根据顾相思的说法，是说鼠疫在有些人身上不会立马爆发，会隐藏一段时间。
根据军队传回来的消息，此时鼠疫已经蔓延到半个同州。
从入村安定下来开始，顾相思不眠不休，和军医一起共同专研。顾相思改良了一下预防的药方，虽然不能做到彻底预防和治疗，但比起前世要好许多。
在君楚昭的记忆当中，顾相思在医术上的天赋无人可比。上次没把那个孩子救回来对她打击很大，如今顾相思的拼命更像是弥补之前的愧疚。
“相思，吃饭了。”
君楚昭难得
有时间，便去病患那边给顾相思送饭。
顾相思正在记录病人的情况，听到君楚昭的声音，头也没抬。她一边快速在纸上记着，一边说，“把饭放在外面，一会我去吃。”
“哦。”
君楚昭看着顾相思，这人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严肃和认真。君楚昭知道现在不能打扰她，于是转身走出去，在院子里等她忙完。
顾相思一一记录完，出门之后将面罩摘下来，坐到石桌前。君楚昭将饭菜从盒子里面取出来，在顾相思面前摆好。
“谢谢阿昭。”
顾相思道谢，然后端碗开吃，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她平时的模样。
君楚昭知道她是想吃快点，然后又进去忙，但是人哪能一点都不休息的？这几天死的人有四五个，顾相思看着很平静，实际上呢？
按照她的状况，这样下去她会把自己避疯。
“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相思顿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饭菜说，“现在感染的有三十人，其中重病的十人。最近抑制和预防的药方我都重新弄了一下，应该对病人能有用。至于治疗的，我有想法了，等再完善一点我给村民们试试。”
“是现在还没有把握吗？”君楚昭问。
“嗯。”
顾相思头更低了，心不在焉地扒拉碗里的饭。
君楚昭突然想起那几个快被自己遗忘的草原牧民。
“相思，把药用在战俘身上吧。”君楚昭随口说道。
顾相思顿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君楚昭，“阿昭，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没有开玩笑。”
君楚昭盯着石板上的纹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说出来。
明明她完全可以强行让那些人感染鼠疫之后，瞒着顾相思让她用这些战俘试药，但是她还是说出来了。
也许是想看看顾相思的选择？
这么一想感觉自己卑劣极了。
“不行。”
果然，顾相思直接拒绝。
“相思，你对你的药没有把握，如果有一味药出了差错，死的就是我们自己的子民。而这些战俘，就算回到云都，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充作
官奴，死在繁重的劳作中。”
君楚昭和她分析利弊，“如今这种情况，不是我们去害他们，而是迫于无奈。你不喜欢杀生，你觉得让战俘用药是错误的，可是你要知道，他们本就该死。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我们胡关将士的性命，你愿意为了这样的人让我们自己的子民去承担风险吗？”
顾相思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吃着碗里的饭。
理智上顾相思知道君楚昭说的是对的，但是情感上道德上，她下不了手。
顾相思的反应在君楚昭的预想之中。
君楚昭不说话，顾相思也不开口。直到顾相思吃完饭之后，君楚昭起身收拾碗筷。
临走的时候君楚昭回头看了一眼顾相思，冷漠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之后我会让那批战俘染上鼠疫，然后送过来。到时候你是在我们自己的子民身上用药，还是在这些本就该战死的俘虏身上用，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