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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狭路(小修)(1 / 1)

一干人给吴皇后贺完寿,已是酒过三巡,气氛活跃开了,平日里总是端着的朝臣们松泛下来,谈笑声不绝于耳。

昨夜贪杯长了教训,魏琰今儿没那么实在了,能饶过去的就饶过去,饶不过去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含着往胃里咽,她玉笋般的手指擎着琥珀色的酒杯,着实养眼。

魏琰右眼皮重重一跳,在忽然凑过来的一道冷檀香的气息中霍地抬眸,一张薄凉轻狂的狭长桃花眸含着点点笑意,长指捏着酒杯噙在唇边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琰儿。”

“殿……太子殿下。”

魏琰真实地瞳孔微震,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口凉气灌的有点大,她脸颊涨红表情夸张,内心非常崩溃,很想扭头就穿回去。

不干了。

李珉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眼中生出亮光,阴郁的眉宇间竟生出一丝喜色:“琰儿看见孤欢喜吗。”

这过于有遐想空间的要求差一点儿让魏琰一个鹅叫把自己晕过去,苟是苟不下去了,在疯子太子李珉混杂着各种意味的目光中,眩晕地说了句:“太子皇侄。”

李珉:“孤小字清烨,琰儿叫一声来听听?”

眼前他朝思慕想的女子乌发素颜,一切都跟他们十四岁初见那时一样,她像开在春日清晨的一株白牡丹,温柔也缱绻,散发着随性的气息,美的人心头发痛,可一切又似乎不太一样,他再看她,那是像极遥远的一个梦,一醒来却不是先前那个人了。

李珉索性又往她颈窝处凑了凑,少女的馨香冉冉扑入鼻中,他抬起宽大袖袍遮掩周遭耳目:“琰儿你等着,孤早晚要你进太子府。”

少年男子的气息滚滚而来,魏琰不着声色地正了正身躯,肃然道:“太子殿下喝醉了。”

“孤知道你为孤至今守着身呢。”李珉说罢笑了笑,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液:“晋王皇叔晓事早,府里女人又多,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难免敷衍了事,跟了他也没什么趣儿,等以后孤好好疼你,叫你真正做一回女人。”

听听,这都是什么孟浪话。

吓得魏琰一个哆嗦,彻底给他跪了,不,还有泼他一脸烧刀子的冲动:“陛

下别……别吓唬我……妾……”

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琰儿你怕孤?”李珉对她这种恭敬更不满意了,刨根问底:“是不是李云照威胁你了?”

魏琰:“……”她和李云照有过食物以外的交情吗?想不起来,根本没有好吗。

“别怕,”李珉无比温柔地拿手背想去贴她的脸,却在半空里又停下了,可能是爱惜他太子的名声,噙了一点浅笑:“孤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的琰儿。”

他想轻薄她,魏琰心里咯噔一声:

竟敢在稠人广众的地方如此跟自己的婶娘调情,这太子不仅狗还是个任性妄为的混蛋性子。

“殿下自重。”魏琰脸上淡淡的,斟了一杯满满当当的茶搁到李珉手边:“妾不胜酒力,恕无法奉陪了。”

“琰儿,”狗太子出奇地耐心:“美人儿娇嗔起来另是一番风情。”

魏琰头皮都麻了,就在她要败光两世的好脾气操起家伙式砸狗太子脑袋的时候,边上闪过来一道身影。

“哟,太子殿下,晋王妃,臣来的不巧了。”说话的是位年岁稍长的公子,一身深蓝襕衫,面皮白皙,眉似墨蚕,瞳仁黑白分明自有一股清气:“臣萧朝拜见太子殿下。”

萧朝,晋州节度使的嫡长子。

李珉被他扫了兴,面上作色道:“萧公子。”

萧朝道:“臣此次进京乃头一遭拜见晋王妃,还请太子容臣敬了晋王妃这杯酒。”

李珉起身,一拂袖袍悻悻道:“萧公子请自便。”

他离席后,萧朝跪坐于魏琰对面:“晋王妃。”

“萧公子。”魏琰回礼:“多谢了。”

多谢他解围。

萧朝往李云照那边轻瞥一眼:“晋王妃客气了。”

魏琰琢磨是李云照授意他来敬酒的,想来是有来往的,她道:“妾无事,叫萧公子费心了。”

萧朝复又往李云照那头一瞥:“晋王妃保重,殿下让臣告诉晋王妃,若方便的话,还请晋王妃把景福公子带在身边,看住他不要乱跑,尤其不能到皇后娘娘身边顽皮。”

魏琰心头一虚,此刻才觉得冷汗簌簌如雨般自后背淌下

,很快,湿濡的就糊到了肌肤上,粘的难受。

瞧着萧朝到别处敬酒去了,她品了品李云照的话,端起酒杯走到魏府的女眷那边,和魏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悄声对余氏道:“烦请三婶娘想个法子把李景福带到我身边来。”

魏琰往一群小皇孙小公子那里瞥了一眼。

余氏会意,说说笑笑了几句,送她回座位等着。

魏琰才坐下,荆王妃陈氏挪到魏琰身边,支吾道:“妾一见着太子殿下就害怕,方才未能来给皇婶解围,还请皇婶不要责怪。”

“太子殿下与晋王殿下相熟,见着妾身说两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千万不要多心。”魏琰道。

陈氏是个实诚人,但与她多说无益。

片刻,魏琰拿起一块皮薄如纸,颜色雪白的茯苓饼正要吃,李景福以袖子掩面,抽抽噎噎地跑过来了,一到她身边就没好声气地道:“母亲,孩儿有什么过错,魏小公子因何打孩儿。”

魏琰一时没反应过来,再一看,她的便宜弟弟,魏玉元探过来一张玉面,吊儿郎当地做口型:人我给你找过来了,看好!

说罢,拍拍屁股又滚去混了。

魏琰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不自然地道:“景福,过来坐这儿。”

李景福撇着嘴无声地抹眼泪:“……”

半天才把一小团挨到她身边。

魏琰无奈地道:“手上、袖口全是病菌,揉进眼里你该生病了。”

啊哦,职业病又犯了。

李景福一噎:“母亲在说什么?”

魏琰一低头,和他正正好来了个对视,李景福的眼眸、五官一下子清晰地映入她眼底:“……没,没什么。”

这孩子生的富贵,眉高而略弯,眉宽而齐整,眉毛色泽黑亮,宛如飞龙跃上,这龙眉跟……最上首坐的那位皇帝爷的一模一样。

“请晋王妃把大公子带在身边,看住他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到皇后跟前顽皮。”萧朝的话初时听来没什么,再回味一遍,忽然就如一颗惊雷响在耳边,把魏琰的魂魄炸了个粉碎。

莫非,这孩子身世有问题?!

魏琰咬了一口茯苓饼压惊,吞的太快被

呛住,轻咳了声,祎衣纱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

李景福是皇帝李览的亲侄子,晋王府的庶长子,严昭媛所生的儿子。

严昭媛。

来给她请安的时候总是微垂着头,除了一道窈窕身影,魏琰想不出她别的印象来。

她再朝李云照那头看去,他也正看过来,目光汇在一处又无声分开,他散漫地执起白玉盏,悠悠地抿了一口。

似乎,他心里并没有揣着事儿坦荡着呢。

魏琰吊起的心肝儿脾肺松缓下来,偏头看了李景福一圈,道:“景福,今日是你皇后伯母的千秋节,你坐在我身边乖乖的不去扰了她可好?”

李景福翻了个圆润的白眼,低头默默拿起几上的卤味啃了一大口。

教坊司的管弦声变调如闻杨柳春,忽地从高亢而柔和缱绻,宫娥云鬓半挽,从飘飘的水袖中捧出一枚寿桃盈盈献到吴皇后眼前:“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1

吴皇后侧过头去看着皇帝:“陛下厚爱妾,妾感激不尽。”

皇帝抻了抻袖子:“说哪里话,你与朕少年夫妻恩爱多年,朕承望着皇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吴皇后眉梢带笑,从宫娥手里接过寿桃,吃了一小口,放进银质牡丹纹托盘里叫拿下去了。

她瞧着坐于皇帝下首处的李云照,笑道:“晋王自从娶了晋王妃后气色一日比一日好,看来与晋王妃甚是和睦,没辜负你皇兄一片心意。”

李珉回京后一直不安分的事她何尝没听过一耳朵,巴不得李云照和魏琰恩爱的死去活来,好叫太子断了念想,一心和孟皎月过日子。

“是了,多谢皇嫂。”李云照憨厚地道。

吴皇后下意识地朝魏琰瞥去一眼,心中稍稍歇了口气。她的目光还未来得及移开,另一道视线撞了过来,吴皇后以为是太子李珉,心中勃然大怒,正要作色提醒,却听见皇帝道:“云照,景福今年八岁了吧。”

李云照呷了口酒液:“到年底就八岁整了。”

皇帝的笑意一顿,含混了声:“哦,八岁了。”

似乎没有再说下去之意。

两人于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哟,妾这才想起来,”吴皇后隔着老远又眺了一眼李景福,有些促狭地道:“他娘是严昭媛吧?”

李云照恭敬地应了个是。

大袖底下,他默默地攥紧了手指。

*

作为皇室的媳妇儿,魏琰自然是和妯娌们坐在一处的,像个大型的皇家聚会,女眷团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一晚上走马观花看下来,记住了这个王妃那个公主郡主什么的。

有这么一大家亲戚也怪麻烦的。

起先她倒忘了,妯娌们这一堆里,还有个孟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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