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死萧氏(1 / 1)

她这样激烈的反应是在兰西预料之中的。萧氏这样不服输的性子,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能淡然赴死才是不可能的。

“污蔑?”兰西笑叹:“你若是有证据证明信纸上的毒不是你下的,才能说这样的话。否则你凭什么说是陛下污蔑你?”

“……是陛下认为毒是我下的?”萧氏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兰西,那凄哀不甘的神色让兰西突然有些不敢也不忍开口回答了。

“这样吗……那是他赐给我的洒金笺啊……”萧氏惨笑:“就算信纸上有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要不这样行吗,娘娘,让我回到宫中,我愿意用那信笺划破手指——倘若有毒,那么让我中毒而死好了。这样能显示我的清白么?”

“清白这种东西,说你没有,你做出什么来都一样是没有的。”兰西淡淡一笑,她当然不可能给萧氏这个垂死反扑的机会。如果萧氏真的回去拿信纸划了手,那么信纸有毒的谎话便会不攻自破,情势就会朝着一个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过去:“有人一定要你死,你还不明白么?当初在宫里嚣张跋扈的时候,你就忘了一点:你眼中完全不受宠的,或者地位低贱只能依附于你的人,也有可能对你怀恨在心,终于有一天把你送上死地。”

“文氏?”

“也是文氏,也不是。文氏啦,太后啦,你身边的人啦,都不怎么打算对你好,”兰西回答道:“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写给陛下的书信何以落到太后手里,本宫又何以知道信件内容的?”

萧氏顿时怔住了。她本就比在宫中时憔悴了不少,现在更是全无人色。想也知道,她能借力的只有一个人时,又被那个人出卖,对她的打击绝不会比皇帝不再喜欢她这个事实小——想在后宫活的女人,相比皇帝的宠爱,更不能失去的是自己掌握的力量啊。

“快点说吧。”兰西微微转过了头,她知道萧氏绝不会放弃重返后宫的野心,是而必须将其除去。但自己又是个心软的,万一对她动了怜悯,那绝对是养虎遗患,只好转开眼光不去看她:“现在不管你承认与否,都已经没有用了。陛下说毒是你下的,就是你下的。就算你真用那信笺划了手,中了毒,甚至死了,也改变不了这种现实啊。所以还是老实讲出来……”

“反正都是死,我又何必告诉你?”萧氏语意狠厉地打断了她的话,竟像恨不得咬碎牙齿一般。

“都是死,也还是有差别的。”兰西瞥了她一眼:“若是交代了,祸终于你,说不定不至于影响你家里人,否则谋害太后怙恶不悛,可是族灭的大罪。”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萧氏傲然道:“反正作为雀奴卑贱地活着还不如死!”

“头点地?你想得太轻松了。”兰西轻声一笑:“有时候本宫真怀疑你从哪儿来,怎么能这样无知——你的族人是快刀斩首固然不假,可你若是不说,就没那个福气了。先用匕首毁去容貌,再刺瞎双目,然后从手指脚趾开始,将所有骨头一点点砸碎……你想这样死吗?再说,本宫看你根本不想死,否则你何时不可自杀?为什么还要死撑着,还要等陛下的怒气过后再写信给他做最后的挣扎?当初不能放弃的希望,难道你现在就能放弃了?”

萧氏脸色如死,半晌才疯狂地摇着头,尖声叫道:“我不要!我不能死!你们不能杀我!”

兰西则不由默默感慨一句,学习真是在什么时代都不可或缺啊。被皇帝以关怀为名圈在宁致殿不能出去的日子里,她安安静静读了不少典律,否则也不可能信手拈出一条刑罚就把萧氏吓得六神无主几近崩溃。

“那快说吧。”兰西“柔声”催促道:“太后那边情势危急,可等着药方救命,你……”

“危急?”萧氏却从方才的疯狂中醒悟过来了,她像是捞到个垫背的,竟笑了出来,样子真真凄厉诡谲:“让她死好了,这个老女人毁了我一辈子,也该她遭报应了!喂,武初凝,你听好了!反正我怎么样都得死,好吧,那毒就是我下的,我就偏不救她。要不要诛我全族随你们便,但你们想用那种刑罚处罚我,也要看我给不给你们这个机会!”

但她话音刚落,兰西一挥手,几个嬷嬷便拥了上来,三下两下将萧氏反捆了起来,更有人一把捏开她口,将一个麻核塞了进去。

“你想自杀,要看本宫给不给你这个机会。”兰西冷笑:“就算你服毒,现下灌粪水下去催吐也来得及,更别说撞门咬舌什么的,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不过本宫还是……建议你老实说了吧。省得本宫麻烦,也省得你自己受苦。”

萧氏没法说话,只能咿咿唔唔叫着,拼命摇头且挣扎。兰西却有点犹豫了。皇帝叫她问出萧氏用了什么毒,现下肯定没法再盘问了,但直接杀了她,又难保不会有人向皇帝告小状,说皇后办事不利甚至杀人灭口的。

正犹豫间,她听到有脚步急速传来,一回头,竟看到福泉跑了过来。

他怎么来了?难道宫中事情有变?兰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如果皇帝心意变了的话,萧氏活得性命,以她的锱铢必较,自己肯定要被她设计一道的!

福泉仓皇行了个礼,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快速说道:“娘娘,太后薨了!”

兰西在这里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消息。但此时听到耳朵里,心中却突然失了方向。她看住福泉,定了定神才道:“你……此事是保密的?”

“不是,但陛下说没必要在这里声张。”福泉的声音轻而低沉,却格外坚定:“陛下让奴婢来催促娘娘,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后迅速回宫,太后的后事要娘娘亲自主持着……”

兰西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跟着福泉前进几步的小内侍手中捧着的东西上,咬咬牙,鼓了半天的劲儿,却终于讷出一句:“本宫不敢……”

福泉明显愣了一下,许是不相信皇后不敢做赐死萧氏这样简单的事情。但他到底反应快:“那么娘娘暂先回避好了,此事由奴婢们做吧。”

几个大力的内侍将仍在挣扎哭骂的萧氏拖出了屋子,一路拽到了灵清寺外,准备赐死她。兰西则随着灵清寺的住持老尼在房中喝茶聊天,然而她心意不静,虽不停地吞咽茶水也难解胸口像被烈火烘烤一般的燥意。

小半个时辰后,福泉恭恭敬敬地出现在了住持屋前:“娘娘,大事已毕,恭请娘娘回銮吧。”

兰西手中的茶盏猛地跌落,啪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捏住了再放开一般,跳得异常激烈。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点点头,道:“先带本宫去看看她。”

萧氏是被白绫缢死的,她的双目未闭,还朝外鼓出,脸色紫涨,分外怕人。那条夺了她性命的白绫子,仍然丢在她身边,在停尸房间的烛火下闪着丝织品特有的暗淡的光。

这是兰西第一次看到死人。而对于这人的死,她虽不负主要责任,但也脱不了干系。萧氏不能合眼,是死得冤枉吧,确实冤枉。然而若她爱惜羽毛,不作出那样张狂的事情,今天的一切又如何会发生?

兰西颤着手指,伏了身,按上了她余温未散的眼皮,心里默念了一声佛,微微用力,把她的眼睛合上了。

身穿的话,这个身体死了,灵魂会去哪里呢。这么凄苦的死法,便是生前有再大的罪衍,在这莫须有的罪责带来的死亡面前,也该都能洗清了吧。

而对于她自己来说,这却是一条了结在她手上的性命,这个女人,在一个时辰前还是活着的啊。她曾经那么漂亮那么骄傲,如今却屈辱地死去——她一定不是自缢的,肯定是被内侍们勒死的,死前心里头会有多少不甘呢。

面对着萧氏的遗体,兰西只觉得身上冷,那种冷足以冻透人的心髓。她并不真怕怨鬼索命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油然而生的负罪感,却像是利刃般深深扎进了她胸膛。

“今日多有叨扰,但还请师太替她诵经,超度亡魂吧。”双手合十着向灵清寺的老尼交托了这个任务之后,兰西飞快地转身离开了这座寺院。她不敢再看,也不愿去想夺走一个生命是何等的轻易,她还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还做不到谈笑间定人生死无所畏惧。

她不知道别的后宫女人在杀戮和陷害之后会不会不安,但她会。尤其这萧氏和她都是穿越的,虽然一个是魂穿一个是身穿,但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都不容易。萧氏为了生活得更好付出了比她多得多的努力,却终于是这样下场,未免也让她有些恻隐,益增悲凉。

翠微见她脸色不好,也不会开言的。一时之间,这宽敞舒适的豪华马车里头,只能听到车轮的轧轧声传来,又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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