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不用把事情闹大,只需要暗中给言家施压就好。我想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具体情况还要与兄长商量。你怎么想的?”
李行听完君楚昭的话,想了想说,“那我该做什么?”
“忍。”
“忍?”
“昂。邱哥已经走了,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回不来,既然如此,就要思考如何让局面变得对我们有利。他不在,我和你都不是擅长思考的人,万事更得小心谨慎。”
“是。”李行除了同意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回答。他很想直接杀掉言溪,但正如君楚昭所言,现在还不可以。
两人陷入沉默,半天后李行又问,“代替他的人找好了吗?”
他声音低沉沙哑,说出这句话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君楚昭抿抿嘴,嘴唇干裂起皮,蛰的疼。
她问李行,“你有想法吗?”
“没有,谁都可以。”
“好。”
君楚昭应下。她其实想把贾恒直接提拔上来,毕竟那是邱平一手带出来的人。但是前世李行牺牲后,代替李行的是伍军豪。两人都是极好的苗子,难以择决。
“谁来填补邱哥的空子,我之后会和你商量。蜀道那边事关隐世宗门,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交给兄长他们决定,抱歉。”
对不起,抱歉,这两个词她这几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言语就是那么苍白无力,说多少邱平都不可能再回来。
李行摇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君楚昭没有应声,她握紧手中的长剑。所有人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可其实这一切却是因她而起。
邱平本不该死的。
君楚昭将东西交给李行,径直出了门。
走出房间,君楚昭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溜达,最后走到主帐那里。
快进去的时候,伍军豪把她拦下来,“小将军来找少将军吗?”
君楚昭出神,眼前的场景像极了最初她回来的模样,一切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她没搭理伍军豪,径直走进房内。
君楚衍坐在桌案后面正在写信,看到君楚昭失魂落魄地
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放置一旁。
他从没见过自家妹子这么模样,就算是因为邱平牺牲,伤心一两天也就罢,如今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君楚昭晓得君楚衍不喜欢自己颓废的样子,端了板凳坐到他身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君楚衍被她看得浑身别扭,不自在地说,“别这样,我总觉得你能把我看走了。”
君楚昭默默移开了视线,依旧不说话。
君楚衍很头疼,他妹妹的撒娇方法和别家孩子有点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要啥说出来,能给就能给,不能给就换方向。而他家这只,要靠猜,十有八九还猜不准。
“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蜀道。”
“不行。”
意料当中的直接拒绝。
君楚衍将面前的合上,从一旁抽出一封信,交给君楚昭。
“邱平死后,雁云势力换了水,豺狼虎豹现在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等着看我们出漏子。更何况没有证据,你若是去蜀道,只会从有理变成没理。”
君楚昭就没想着君楚衍会一次性同意,尤其是这种危险的情况。她展开信,里面赫然是最近整个雁云的动向。
这些对她用处不大,她只粗略看一眼,便折起来。
君楚昭说,“我就是去见见卯英,向她要个真相。”
“她会告诉你?”
“会。”
顾相思给她留的信当中详细描写了芙蓉骨的特征,其中尤其注明芙蓉骨珍贵无比,培养艰难。一对子母蛊需要用心头血浇灌数次,每次至少耗费三滴心头血,一对芙蓉骨完成至少需要十年时间。
这么珍贵的蛊,仅仅用于杀人是不可能的。
如果邱平不去雁门,那么芙蓉骨最后只会成为一大保命利器。
所以她要去找卯英,她要知道卯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君楚昭说,“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去蜀道,是以故人的身份,而非复仇。”
君楚衍问她,“蜀道会相信你吗”
“他们不是相信我,而是就算我要复仇,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同样,他们也奈何不了
我。”
她说完,君楚衍思量了一会,还是拒绝,“不行。”
“为什么?”
“你要知道的我会派人与蜀道联系,但是你不能去。胡关还有事务,赤云军等着你安抚,邱平的位置需要有人补上。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去什么蜀道。”
“……”
君楚昭哑然,她何尝不知道君楚衍说的是对的,她只是需要有个人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
“好,我不去。”君楚昭应下,又问到另一个问题,“言家怎么办?”
君楚衍了解她,直接问,“你想对言家动手?”
“是言家想对君家动手。”
君楚昭说,“哥,言溪身为言家人,她来胡关连你都认为是个意外,言家背后必然出力。如此,她的用意是什么,言家理当是知晓的。就算言家没有出手,真正干预,但至少言溪的动作言家是默许的。”
说到这,君楚昭声音低沉许多,“邱平是我的副将,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没有证据我也没法报仇。但是下一次又会是谁呢?我同清河郡主面上那般要好,下一次会不会死的就是我?”
“闭嘴。死不死的满口胡言!”
“本来就是这个理。既然已经杀了邱平,言家就没打算和将军府作表面功夫。我们自己说不会介意邱平的死,言家自己会信吗?没有证据虽然无法立罪,但言溪参与其中更没法为自己开脱。”
君楚衍沉默,随后叹了口气。
他揉揉自家妹子的头,无奈地说,“你既然想做那便放手去做,有我给你兜底。”
“啊?”
君楚昭发愣,她本来以为劝说兄长还需要废更多功夫,结果没想到君楚衍直接就同意了。就像梦里他对她说的,永远都会护着自己。
“哥……你别答应得这么快,”君楚昭小声嘀咕,“我万一给你惹麻烦了,你要是生气揍我怎么办?”
“那就好好受着。”君楚衍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嘱咐道,“做事有点分寸,别虎头虎脑不会瞻前顾后。不要总想着有我在你身后就肆无忌惮,万一哪天我也像邱平那样战死沙场,你怎么办?”
“不会的!
你才不会战死!”君楚昭反射性地捂住君楚衍的嘴,骂道,“嘴长着怎么就不会说话!刚刚还在说我胡言乱语?现在你还说。邱哥的事才过去几日,你便这么挤兑我,你是亲哥吗?”
君楚衍想回答她,可嘴被捂得死死的,只能发个声响。
君楚昭眼圈泛红,要哭不哭的,可怜极了。
怕是向那清河的小郡主学的,怎么这么小孩子。
君楚昭哽咽地说,“你会活得好好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娶小嫂嫂呢!”
“噗。”君楚衍忍俊不禁,他将君楚昭的手扒拉下来,再两手捏着君楚昭的脸往外使劲扯,“好,对不起,哥哥以后都不说这种话了。至于你想看小嫂嫂,那等你什么时候娶小夫郎了,我再把你嫂嫂带回家。”
“哼,那我就一辈子都不娶不嫁,我还不信你一辈子都不把人带回来。”
“胡说什么呢,要是哪天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指不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君楚衍只当她是小女孩的心思,不愿嫁娶,下意识地与她开玩笑。他的声音很温柔,可越是温柔,君楚昭心中的伤便越痛。
她想起君楚衍对她说的话,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希望她对不起自己。
她笑嘻嘻地说,“哥哥只管这么说,反正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话可别说得太满。”君楚衍点点她的鼻尖笑话她,“今日这话我便记住了,等你大婚夜再好好笑你。”
两人闹了一会,君楚衍收敛笑容,认真的说,“也不闹了,说正事。天机阁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北部下雨越发减少,明年有可能出现大旱。怕就怕万一出现蝗灾,”
“蝗灾?”
君楚昭记得前世明年会有一场大蝗灾。
这场蝗灾影响的地方,西起哈利,东至大泽,南以云都北部乾元省起,北到草原中部特里姆部。
君楚昭说,“蝗虫喜旱,久不降雨又稍微湿润的土地最适合产卵。今年连发暴雨,这一片区域都有降水。若是来年无雨,确实极易出现蝗灾,我们需要小心提防。我之后会派人到附近城镇村队进行排查,降雪前将隐患掐灭。”
“好。”君楚衍又说,“趁这段时间你也休息一下。如果齐御巴图尔一统草原,草原成为国家,势必会向大兴示好,以求我国同意其国家地位。之后边界线确定,我们可能会去西北,向西方扩张。”
“停战?”君楚昭思量起这个可能,简单分析,“雪国与兴国都是巨头,草原若不能立国战争不会停息。如今看似是我们与草原在打,事实上是我们同雪国在斗。如果草原立国,其作为缓冲带,可缓解我国与雪国的矛盾。
君楚衍点头:“对,前些日子君泽信中说,近几年兴国内部天灾不断,雪国同样内部矛盾重重,双方早有停战之心,故而对齐御巴图尔一向是放任态度。若真如此,之后草原作为通商道路连接兴雪两国,三国共赢。”